一眨眼,就过了半个月。
江折容那反复的低热终于不再出现了。
趁他状况稳定了,桑桑赶紧出了一趟门,她都好久没外出了。下午,她颠颠地背着一个包袱回来了。
桑桑出发时,江折容还没醒。回来时,他已经起来了,似乎正在试着调息。忽地,似乎察觉到了气流变化,他警惕地一抬头。
“是我,小道长,我回来啦!”桑桑连忙表明了身份,跑过来,嘴里嘟囔:“今天外面还是好冷啊,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回暖呢……”
江折容忽然问:“你方才去哪里了?”
这么些天,他什么都看不见,也离不开这方寸之地,和外界的接触,只能通过这只小妖怪。方才,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没有听见她活动的声音,洞中只剩一片黑漆漆的幽寂。
“我下山买东西啦,出发的时候你还没醒。”桑桑献宝似的打开了包袱,“我买了好多东西,你瞧。”
说完了,才记起,江折容现在还看不见。桑桑挠了挠耳垂,干脆就牵起了江折容的手,放到了那些东西上,笑眯眯道:“你摸摸看。”
置于腿上的大手,被一只暖和的小手拉住了,被带着,一一摸了摸那些陌生的事物。
有衣服,鞋子。他何等聪敏,稍一触碰,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江折容听见她这样说,眼睛上覆上了一层冰凉柔滑的绸布。他眼皮微微一跳,却听她有些娇蛮地制止道:“不准动,我在给你系呢。”
那是一条约莫二指宽的漆黑丝绢,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横切过了俊美的容颜,显得冷情寡欲。偏偏有种不让人看,更惹人探究的感觉。
江折容触了触这根布条,半晌,低声问:“为什么给我买这个?”
桑桑说:“你的眼睛还有点难受吧?我都看到啦。这几天夜里,我每次点火,你都会先皱一皱眉,再偏开头。是因为还不适应太明亮的东西吧?就算闭着眼睛,也会不舒服。”
“……”
>>
“当然啦,这只是我猜的。万一猜错了,你也不许摘啊。这可是我跑到镇子里找了好几家铺子才买到的冰蚕丝,夏天也是凉凉的,肯定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江折容微微垂下头:“……好。”
桑桑双眸一弯,高兴地嘿嘿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把包袱里的干粮往他手中一塞:“对了,今天要换药了,我柜子里的药材好像不太够,你先吃着,我出去采点药。”
照顾江折容的事儿,桑桑是偷偷摸摸进行的。毕竟这座山太多妖怪了,十只妖怪有九只都或多或少地与道士有仇,十分敌视修道之人。若让他们发现了江折容,难保会不会有妖怪对他不利,或者是把她当成“叛徒”,将她赶出这座山。所以,桑桑最近外出的频率,也大大减低了。
好在,桑桑本来就是这座山里一只不起眼的小妖怪,大家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只除了和她关系颇好的蚌精九谷。
前不久,桑桑才雄赳赳气昂昂地决定,说要找一个强大的对象借种生孩子,充满了干劲,还到处撒网。九谷都看在眼里。哪知道,才过了大半个月,春天还没过完,桑桑就跟熄了火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躲在洞里。
九谷自是觉得疑惑,这天正好有事过来找她,恰恰,就和出门采药的桑桑碰上了。
桑桑不住地摇头,认真地为江折容正名:“不会的,九谷。那个修士以前救过我,他人很好,从来不滥杀妖怪。”
九谷捏住了她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太天真了,人类根本不可信。你以后吃亏了,肯定会后悔的。”
桑桑知道九谷是为她好,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九谷,你力气好大,把我捏疼了……”
“忍着!”
“呜……”
看到桑桑一脸可怜巴巴的,明知道她在装可怜,九谷还是心软了,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
桑桑赶紧跳开,揉了揉鼻子,岔开了话题:“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嗯,有点正事和你说。”一提起正事,九谷的表情就变得有点沉重:“你最近老是不出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没收到消息。所以特地来告诉你的——我记得你经常去西山那边采碧殊草的吧。”
桑桑点头。
“你以后最好不要去了。我听说,在上个月,旁边的山谷来了一只厉害的扶桑鬼,连夜生啖了一条村落百余人的人肉,就连那附近的妖怪,都被吃得七七八八的了……”九谷的眼中闪过了几分恐惧:“我们这儿都好几年没来过这么凶残的大妖了,说不定它会从山谷爬上去,你最好别靠近那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