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毛一竖,“反了天了,什么人也都是他这样嘴里不干不净地胡说的么。正该给他个教训,省的便当他老子不管他,就无法无天了。”
惜春感激无比,连声道谢。楚旻笑道:“不必这样客气,我叫人带你下去换衣裳,略收拾了好生睡一觉,再没有过不去的事。”
她有意不提画的事,正惜春伤心,也不想提此事,遂又福身道谢,方由茗香带着去了客院。
楚旻和黛玉自己却回了主院,进内各在炕上一边坐了,命人换了热茶来暖手。
藿香便进来禀道:“公主,荣府上三姑娘打发了人来问四姑娘可在这里,来的我一瞧是侍书,索性自己见了她。”
“我回了在这里,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叹气,又请公主好生照拂,说这话本不该她们姑娘来说,可贾家竟没有一个还想着这个四姑娘的,她到底是姊妹,终归不放心,只好来问一问,还是避着人,等会子就要回去了。”
楚旻挑起眉毛,“不听方才还说背后有人追着么。这会子见进了我这里,贾珍自己心虚得就不敢来了。适史老太君又晕厥,还是她的院子后起了火,哪儿空得出人来问惜春。”
黛玉叹道:“好端端一个千金小姐,叫他们家逼成这个样子,又怎么好意思上门来要人,若换了我,羞也要羞死了。”
“玉儿道德罢了。”楚旻嗤笑道,“他们家老一辈少一辈,有几个心思正的?话说当初我见了叔母都奇怪,怎么歹竹生了这样的好笋出来,浑不似贾家人。”
黛玉低低地叹息,“当年听母亲说,外祖父在时也是好的。贾家两代国公,外祖父自己争气,京中开国功勋不少,能凭着自己再挣一个国公的,唯有一个外祖父而已。”
“只可惜于子孙上甚少上心,唯有母亲还承他教导几年,旁的舅舅姨娘,竟一年也见不得一两回面。年月日久,上头的人自身不正,上行下效也就可想而知了。”
楚旻见她颇有感触,唯恐勾起伤心来,到底贾家还是黛玉外家,她自悔说的过了,忙打岔几句,又道:“今日这事我隐隐觉着有几分古怪,只是碍着四丫头伤心得这样,竟不好问。”
她慢慢地道:“你且细想,四丫头画画自然是在她的屋子,暖香坞在大观园内,离着史老太君的院子不说多远,却也隔了几道门,几条道,怎生是一着火,别的还好,倒是烧了离着十万八千里的画了?”
“怕不是天火,还带隔着空烧呢。”
黛玉也觉奇怪,正要说话,便听外头兰香在问:“公主,您可在里头?”
楚旻扬声叫进,兰香进内福身道:“适才贾家三姑娘身边的侍书悄悄儿又来了,同我说了句话——那画竟不是单单被烧,竟是先被偷了,又被烧了!”
楚旻听见,忙问端的,“好端端,画怎么丢了?”
兰香提起此事也是满腹犹疑,遂将方才侍书所言一一说了,又禀道:“三姑娘因身子不大爽利,故此才提前辞了长辈人等,先一步回了园子。隔着好远就听见外头吵嚷,被搅得不耐,这才遣了侍书出去问一问究竟,知道是画丢了,心下慌了神,忙出来稳住大局,又叫人四处找寻,竟也没找见。”
“要不是方才跟着四姑娘的妈妈腿脚不够,追不上她,还以为人自己回了暖香坞里头赌气子,匆匆赶回去找四姑娘,正遇上守在那里的三姑娘,三姑娘就还叫人满园子里头找画呢!”
楚旻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慢慢笑道:“有意思了,先偷再烧——这是个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黛玉却想到了另一处,蹙眉道:“说来也是奇怪,这贼跟挑好了时候似的,专捡着满园子的人都去了才来的。若不是碰巧三丫头回来了,怕是这一园子的人,就没一个能立起来主事儿的,等着人从宁府中回来,什么也都迟了,贼早逃之夭夭。”
楚旻也觉如此,不过却也说得过去,因道:“贼若铁了心偷一件东西,自然是探看了许多的回数,周边情形都摸排好了下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
“既然挑中了这么一个好时候,不是他运气好到顶了,就必定是已经暗暗查了许久了,这才挑在今日下手。”
“这些都还罢了,唯有一件,我着实想不大明白。”
黛玉忙问是何,楚旻遂道:“这贼轻松脱身,若不是意外,恰巧入画早回来一步,又恰巧三丫头没去了,还留在园子内主持大局,只怕那贼跑了都不会被人发觉。”
“显见的是盯着这幅画许久了。可我只觉得纳闷——这是什么绝世名画不成?值得人这样费心费力。”
楚旻悄悄笑道:“不是我背后说嘴,实在四丫头画技就是再出色,也比不得古今名家。自古书画此事,除非自己就功力精湛,不然哪儿看得出分别来呢?还不是靠着名气。”
“四丫头养在深闺,外头人根本就见不到她的画作。我也好大言不惭地说一句,纵是她画得再好,若不是有我的话在前头,这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只怕不是我说要在老太妃寿宴上请人观赏,除了自家人,都不会有人知道贾家还有这么一个会画画的姑娘,还费心画了这么大一幅画。”
黛玉忍俊不禁,虽嘴上嗔一句楚旻大言不惭,心内却很赞同这话,“闺阁笔墨,本就为嬉笑娱乐而作,若非姐姐,这也实在不会有太多人关心。”
“正是这样!”楚旻捏着茶盏上上下下地在杯沿上敲击,又分析道,“你瞧,若说是贼,那必然是为了钱财——”楚旻调侃道:“总不能是个偷香窃玉的小贼,那他可犯不上费这么大的功夫进侯府。”
“不然便不称之为贼,却要说是暗探了。”
“可若是为了钱,四丫头屋子里可不止她那一幅画。”楚旻仰着头想了想,“上回我去她那里还见过几幅——”
“名家仿仇英的《汉宫春晓》、摹本《游春图》、宋懋晋的千岩万壑……这些还是显眼的,更不必提上回惜春来了还说,史太君把压箱底的一副仇十洲艳雪图也暂给了她。”
“这都值老了钱了!”楚旻笑道,“光一副《艳雪图》如今就是珍品中的珍品,就摆在暖香坞大堂里头,那贼竟看不见不成?”
楚旻把窗户开了一丝缝隙-->>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