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不明白惜春的意思,忙忙碌碌地收拾方才人们坐过的桌椅,口内道:“什么腥臭,琏二奶奶送来的都是好颜料,胶也是好胶,没有那些寻常骨胶的腥臭味儿,姑娘还嫌呢?”
惜春嫌她不懂,敷衍地摆了摆手,“你出去罢,我自坐一会子。”
入画直起身来,笑道:“是,奴婢不搅扰姑娘了。姑娘可快些画,过两日老太太少不得还要过来再看一看的。”
惜春听了更不耐烦,说着知道了,却怎么也不动笔。入画无法,只得先出去了。
却又说楚旻和黛玉,兰香正绘声绘色地描述从小丫头处听来的贾母的动向,惹得两人失笑,“还真是处处都想着宝玉!”
黛玉便叹,“姐姐一番好心,要拉拔姊妹们出头,谁知这也偏心偏到宝玉身上,心思也太昭然若揭了些。”
楚旻笑道:“意料之中罢了。我说了是看画,自然有本事让人只是看画,至于别的什么诗作——真以为是太白工部在世,能让人惊才绝艳不成?未免自视过
高。”
“朝中有才的多了,三衙六部,哪一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拼才学拼出来的,他一个尚未取得功名的白身,要有多大的才学,能让太上皇惊为天人,印象深刻的。”
黛玉被楚旻逗得握着帕子笑个不住,直说:“姐姐这嘴也忒厉害!常人总说我嘴上不饶人,焉知我这是姐姐言传身教呢!”
兰香听了,忙从旁凑趣抢着笑道:“奴婢知道!那天妈妈说了这么一句,这叫、这叫……”她搜肠刮肚想了半日,方一拍手,欣喜地叫道:“叫有其姐必有其妹!”
楚旻和黛玉登时笑得前仰后合,止都止不住。
兰香被她们两个笑得不自在,小声嘀咕道:“奴婢是说错了?”
楚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椅背,喘着气道:“说得好、说得好——赏、赏一月的月银!赏你学的明白极了!”
兰香听了,立时高兴起来,笑吟吟地福身行礼,乐得也合不拢嘴了,“谢主子赏!”
屋内一干人等正笑得痛快,忽听廊下鹩哥儿叽叽呱呱地叫道:“藿香来了、藿香来了,小翠快打帘子……”
楚旻又笑了起来,黛玉支起窗子往外看,也笑道:“好容易养了几年,还是就会这么几句话,上回我教你的诗呢——”
楚旻趁势从黛玉背后望过去,招手笑道:“你从哪儿来?”
藿香也不急着进去,索性笑着往窗边走了几步,呈上一封帖子,“奴婢适才清点冬衣去,正遇见小桃匆匆忙忙地往里走,说是大皇子给您下的帖子。”
楚旻已然接了帖子,撕开封条,黛玉脸上笑容倏然消失,蹙眉道:“大皇子也不避嫌的么?上回送了帖子来姐姐拒了,这会子又送了来——他听见什么了?”
那帖子也不是正经帖子,里头是染了桃红的花草笺子,楚旻抽出信纸,便带出一股子细细的香风,显然是事先熏了许久,连稍远些的茗香都闻见了。
楚旻捏着鼻子,抖开信纸,匆匆扫了几眼,登时冷笑起来,见黛玉望过来,便顺手递了过去,口内道:“我却是头一回见着这样上赶子寻不痛快
的——藿香,只管回了他。”
黛玉接过来也嫌香气重,拧着眉头拎得远远的看了,却是大皇子也不知从哪儿听见了楚旻请了荣府几个姊妹并交好的几位姑娘赴西山老君庙给定老太妃祈福,竟写了封帖子来,文绉绉酸叽叽地写什么,听闻唯有几位女子赴约,唯恐路上不周,又因老太妃毕竟是皇室长辈,自愿携身边伴读陪同前去……
“这是什么鬼话!”黛玉气得一把扔了信笺,恶心道,“就不说我们出去自然带的许多的护卫丫鬟,单说此次姐姐单请了姑娘们,他过来都不知道避嫌么?何况便道姑娘们出去无人看顾,他又是哪儿赁的关系,也轮不着他来充这个好人!”
楚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摇着头道:“真不知该说他一句天真还是愚蠢。如此上赶子找来,是铁了心的要同天下人说,他大皇子同我不清不白么?平白的要跟着我去做场法事。”
“他居心不良,却要让咱们当个傻子。”黛玉气哼哼地道,“要我说,恨不能当年扔到他脸上问一问,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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