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丽梅看着台上两个紧密相拥的身影,心底的怀疑在慢慢消失。
张玉英拍完照片,眉眼含笑,等着新人下台,抢在孙丽梅前头去给丁念拎了裙摆。孙丽梅本来对攀上这个亲家还有些疙瘩,可自从见面以来,她对婚礼的热情程度跟自己不相上下,外加两人都是财务出身,做事风格也有些相像,交涉起来倒没什么分歧。
这下,她看着张玉英笑盈盈地扶着丁念走到主桌,她这个亲生母亲倒没了用处,不由得看向丈夫。丁安山想保持一贯的温和,脸上却是罕见的严肃。傅天森主动给他添酒,他抿了抿杯沿,和他简单聊了几句,再抬眼,女儿凳子还没坐热,就在小姑娘的簇拥下去了休息室。
越大的排场越磨人,他这辈子没参加过几次大场面,刚才在数百人的见证下将女儿送到女婿身边,紧张得差点走成同手同脚。同样是父亲,傅天森颇有主家风范,对他以及娘家来的人都招呼得客气周到,而他配合半晌,只记挂自己的女儿。他问孙丽梅:“念念这半天吃过东西没有?”
“应该吃过了。”他们是后面赶到的,没有坐迎亲的车。
“那中午收到的礼金……”
“我知道,结束以后会给她的。”
丁安山嗯了声,打算让妻子拿点吃食,却见傅绍恒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餐盒,脱了外套,朝休息室那边跑了过去。
主会场的音乐还在流淌,宴席进入上菜高峰,新人却要见缝插针地去换敬酒服。从早到晚,丁念按照既定的流程一步步走,觉得自己当了一天木偶人,只有刚才,在台上听他低声讲出那些话时,沉寂的心才活络几分——他说不要后悔嫁给他,她怎么会后悔呢?她只是怕他后悔,而她无法承担后果而已。
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帮忙脱下婚纱,给她换上一字肩的小礼裙。没有了头纱,发型也要略微变换。造型师,化妆师齐上阵,几位伴娘只好在旁边干等。没过多久,休息间的门被敲响,晓柔走过去问:“谁啊?”,傅晓晨忙说:“我哥,我哥。”
傅绍恒大步跨进,化妆师叫了声傅先生。
“辛苦。”
傅绍恒走过去,“先停一停,我们吃点东西。”
“时间很紧……”
“尽量不耽误时间。”傅绍恒应道,打开餐盒,里面是素馅的饺子。她中午就吃了点主食,母亲订的又是海鲜宴,当初他看着价格就点了头,估计现在没多少她能吃的。丁念早就饿过头了,这下也不推拒,接过筷子,埋头吃了六七个,抬头瞧见后面站了一排人:“我不要了。”
“再吃点,出去就要开始敬酒了。”
丁念摇头:“真吃不下了。”
傅绍恒接过餐盒,把剩下的解决,吃得太急,拿过旁边的矿泉水喝了半瓶。
“你先出去吧。”丁念被他盯得不舒服,房间里又只他一个男的。傅绍恒看了手表,没应,直等到大功告成才跟她一块出门。
他原本该穿和她相配的酒红色西装,真到了大厅,他嫌热,索性还是那件白色的衬衫。敬酒的顺序是由远至近,刚开始几桌还好,宾客都不熟,打过照面喝一两杯就过去了。越靠近主台,关系越好,公司的下属,往来的客户,结交的朋友,热情的人也越来越多。傅绍恒来者不拒,只要对方举起酒杯,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仰头一杯一杯地喝下肚。
丁念有新娘的特权,不用喝,被傅绍恒带着认识各种经理各位老总,她听着一声声傅总,一声声弟妹,一句句喜庆的吉利话,自己仿佛先醉了。她的心像被擀面杖一遍遍地擀过来擀过去,脸上不自觉写满了担忧,和他对视,他却目露安抚。丁念恼火那杯里的酒怎么喝也喝不完,想叫傅晓晨偷偷换了,晓晨却为难,伴郎手里还有好些呢,丁念看着酒意一点点爬上他的面容,又急又恼,好不容易趁着发喜糖的间隙凑到他耳边:“别人敬酒不都是用白开水替的吗?你怎么是白酒,喝倒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