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揉着后背,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的罗恩和赫敏生怕他会恼羞成怒,暗自攥紧口袋里的魔杖。但斯内普只是冷冷地说:“很好,基础打得很牢,反击很有利。这意味着你要多受点儿苦——”
“摄神取念!”
这一次的强度比上次高得多,哈利明显感受到大脑被撕裂的痛苦,反击也来得理所当然——“这是什么?波特?”斯内普朝他吼道,指着半空中一道波光粼粼的魔法屏障。
“对不起。”哈利小声说,他也不想这么做,完全是下意识反应。
“对不起?”斯内普用讨好的语气重复一遍,然后凶狠地说,“把魔杖丢开,波特。”
哈利沉默两秒,走到角落把自己的魔杖递给罗恩。
“放心吧,哈利,如果他想对你做什么恶劣的事——”罗恩用哈利挡住自己,不让斯内普看见,小声对他说。
“别插手。”哈利说。
“什么——”罗恩看起来十分惊愕。
“别插手。我们必须要成功。”哈利说,他回到原地,挑衅地对斯内普说,“你还是太谨慎了,是担心我会受伤吗?放心吧,我试过比这更狠的。”
斯内普胸膛剧烈起伏,明显被气得够呛。他恶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似乎下一秒就会念出一道恶咒,哈利朝他笑了笑,斯内普不再废话,第三次念出咒语:“摄神取念!”
痛!剧痛!哈利捂着额头和斯内普对视,努力不让眼泪留下来,他竭力调动大脑封闭术带给他的力量,布置一道道防线,但他现在失去了魔杖,只能凭借毅力对抗斯内普的侵袭。很快,他的防御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迅速消融,哈利拼尽全力抵挡,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脑逐渐失去反抗力量,向着斯内普敞开……
哈利被迫想起了更久远的记忆——他在德思礼一家如同隐形人般的生活。黑黢黢、布满蜘蛛网的碗橱,身上常年穿着的肥大的旧衣服,粘着胶带的透明眼眶,被玛姬姑妈的狗吓得爬到树上,被达力和他的朋友塞进垃圾桶里……不,比这些都更加久远,他看到了一道绿光,看到了伏地魔,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莉莉·波特,她在祈求伏地魔放过自己的孩子……
“不——!”
有什么人叫喊着,像是负伤的野兽在狂吠。接着哈利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新奇的世界,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幅幅回忆的画面纷至沓来:
那是斯内普——他比现在更年轻——跪在废墟里,悲痛万分地抱着一个女人,旁边的婴儿床上坐着一个婴儿,额头上带着一道闪电形状的伤口;
接着场景变换。黑暗中一个荒凉、寒冷的山顶上,发生了一场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对话——
“那个——那个预言……那个预言……特里劳妮……”斯内普面色惨白。
“啊,是了,你向伏地魔传达了多少?”
山顶消失了,这次是在校长办公室里。
“我以为……你会……保证她的……安全……”
“她和詹姆错误地信任了别人……她儿子还活着,眼睛和他妈妈一样,一模一样。如果你爱莉莉·伊万斯,别让她白白牺牲。帮助我保护莉莉的儿子。”
“……别说出去,邓布利多!只能你知我知!您起誓!”
还是办公室里,但明显不是同一天,更接近当下的时间,因为对话中提到了海普教授。邓布利多举起右手,对脸色难看的斯内普说:“菲利克斯还年轻,他不懂得——或者说不愿意懂得,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放心吧,它杀不死我。”
“可那个孩子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他是一件魂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去死?”
“还不是时候,”邓布利多严厉地说道:“我做了一些准备,但远远不够。现在绝不能告诉他。”
办公室消失了,新的画面形成得很慢,慢到哈利有时间思考刚刚看到的记忆,他是魂器……注定要死……接着他发现自己沐浴在一片柔和的阳光下,那似乎是某个恬静适宜的午后,阳光被染成了玫红色。哈利站在一个几乎没有人的游乐场的边缘,在灌木丛后头,离他不远站着一个男孩。
哈利几乎认为这是一段被自己遗忘的童年时光,因为那个男孩乍一看和他很像——干干瘦瘦的小身板被迫套在肥大的、不合时宜的旧衣服里,头发是黑色的,很长,还乱糟糟的。
但下一秒哈利就不这么认为了,男孩偷偷打量两个做游戏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哈利痴痴望着那双绿得出奇的杏眼——她手里抓着一朵枯萎的花,小女孩摊开手掌,那朵花重新焕发生机,在她手中盛开。
“够了!”
一个声音在哈利耳边炸开,哈利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跌在地上。他睁开眼睛,发现斯内普弓着背,身体摇晃几下,最后跪在地上,那副样子和哈利在记忆中看到的一样,只不过现在他的怀里什么也没有。
斯内普和哈利剧烈地喘息着,互相深深地凝视,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哈利的脑子乱成一团,各种信息纠缠在一起,他从斯内普的记忆中攫取出的可怕真相所带来的冲击要远比前面几次摄神取念来得更加猛烈,斯内普才是造成他不幸遭遇的罪魁祸首,斯内普对莉莉的感情,斯内普的守护神,以及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校长的对话……他是魂器,注定要死。
自己是魂器。哈利瞪着斯内普,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的伤疤,他的蛇佬腔,他和伏地魔不同寻常的联系。邓布利多知道,海普教授……可能也知道,但他们什么也没说。
所以他们才对自己这么优待。哈利自嘲地想,人们对死人总是更加宽容。
“哈利,哈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