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开信,上面的内容照例不长,概括下来,就是同意了和他“在某些问题上进行探讨”。除此之外,无非就是一些讥讽之言,比如“早就看过这些书,里面的见识很浅薄”、“太消极了,没有一点勇气,还比不上卡洛塔·平克斯通”,或是用指导性的口吻建议菲利克斯“好好读一读十四世纪到十七世纪这三百年魔法史”等等。
临末还不忘讨要一些羊皮纸、墨水和羽毛笔。
“为了写这封信我往墨水瓶里加了不少雪水。还有,那些人每隔两三个月就会检查一次邦迪的脑子,这个麻烦由你解决。”
菲利克斯看着淡淡的墨水印记,哑然失笑,他从信上读到了一些矛盾之处,但他不会认为格林德沃是老糊涂了。
格林德沃说看过自己写的书,是谁给他的?
不客气地讲,菲利克斯从未在书中提到自己对巫师界的规划和期待,因此在某些人眼中,他只是亲麻瓜、对麻瓜抱有同情;或者,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商人,通过搬运麻瓜社会的新奇想法来攫取财富。但真正有见识的人——比如邓布利多,或是格林德沃,完全可以从这些书中看到他未竟的意思。那就是:
菲利克斯·海普认为巫师和麻瓜融合不可避免,但他是温和派,或者至少伪装成温和派,靠潜移默化来引导巫师接受这种理念,并提前做好准备。
如果把这套理论拿给寻常巫师看,他们怕是要皱眉不已。他们已经习惯了保密法的存在,如果告诉这些人保密法终将被打破,就像告诉他们终有一天会赤身走入冰天雪地一样。
而拿给激进派,他们同样看不上这种观点,可能是觉得太软弱了,不够干脆利落。比如信中提到的女巫卡洛塔·平克斯通,她是一位社会活动家,生于1922年,因主张废除《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而出名,并且已经因为在公共场合公然蓄意使用魔法而入狱多次。
顺便一提,她明年就要出狱,估计到时候又会掀起一阵风波。
格林德沃也曾是激进派,但他又有所不同,因为他是失败者。拿着菲利克斯的著作给他,无异于告诉格林德沃,还有一种和你类似但更温和的想法,已经取得了一些成就,你可以看看……
菲利克斯从这种做法中读出了浓浓的说教味道。
他猜测这个人是邓布利多。
如果真的是邓布利多,那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限制就完全不是问题,他有多种方法可以绕过纽蒙迦德堡的限制,最简单的一种就是通过凤凰福克斯传信。
菲利克斯给了邦迪一些文具,至于如何绕过检查……菲利克斯没搭这茬,格林德沃都能附在邦迪身上观战,至少说明他可以使用一些记忆魔法,估计这是在试探他呢。
菲利克斯才不上钩。
>>
……
接下来的几天,菲利克斯花了点时间梳理了一遍十四世纪到十七世纪的历史。霍格沃茨图书馆提供了大量资料,包括那个时期的魔法手札、游历日记,尤其是他在区找到了几本书——没有任何蛊惑人心的诅咒,只是单纯地记录历史,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看这类书的。
菲利克斯读得冷汗涔涔。
那是更加真实、也更血淋淋的真相。
这段时间他接到的信件也开始多起来,各种邀请入会的信件雨点般打过来,菲利克斯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多魔法组织,光是五花八门的炼金术团体、古文字协会就超过了三十个。
还有很多来自个人的信件,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伊法魔尼的尤瑞亚·埃德蒙,他在信中的描述充分反映了当下美国魔法界年轻人的心态:
“……
魔法国会的表现令人失望。那些官老爷们似乎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和学校里的一些老人聊了聊,他们告诉我,在六十年代有一伙人打着‘纯血’和‘荣耀’的幌子吸收成员,然而这些理念在当时的美国没有市场——按照英国魔法界的标准,除了迁徙来的少数几个家族,还没有人有资格标榜自己为纯血。
所以那伙人的目的没能得逞。我相信在其他国家可能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刚刚经历过格林德沃带来的惨痛教训,人们对这类思想严防死守,本能地排斥,新的邪教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现在差不多又过去了三十年,新一代巫师成长起来,新的不满开始积累,我们最大的矛盾是巫师和麻鸡社会的一切强行分割开造成的,最近两年虽然有所改善,但依然不尽如人意。早晚有一天会引爆我们珍视的花团锦簇的和平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