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伤心痛苦,他也认,是他将她送上了这条路,是他让她们之间隔了道天堑似的门槛。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境。
韶星津总觉得她还是恨的。不是恨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嘲热讽的话。
他面色苍白,绷紧下颌,高高抬手,又一作揖:“臣、我——”
韶星津还没开口,后头一位宫女笑道:“娘娘,柯大人手下人说给您送猫儿来了,三只花色品种不同的,您快来挑挑!”
白瑶瑶没想到柯嫣效率这么高,惊喜的差点要蹦起来,提着裙子转身就叫道:“猫猫!有我想要蓝眼睛的吗?”
韶星津还没说完话,就瞧见白瑶瑶已经跑走了——
他简直不敢信一只猫就把她勾走了,她不是恨他、讨厌他、气他,而是完全无所谓!
她是那种世界很小很单纯的女孩,生活里有了猫,有了身为皇后的责任,有了岁月静好,就完全容不下他半点身影了。
但这又好像不是他离开了她的世界,而是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甚至不如轻点水面的蜻蜓,甚至没有留下过涟漪。
梁栩都好歹是她的亡夫,而他什么也不是……
韶星津听到白瑶瑶似乎急匆匆跟宫女喊道:“哎呀,你先把他送走吧,我没空管啦。”
一会儿,两个宫女走出来,对韶星津遥遥行礼,道:“韶大人,您若无事,羽林可以送您离开。”
韶星津苦笑也露不出来了。
五年,对一个女人而言他却不如猫,恨与爱皆无,只有摆脱了他一般的松口气,只有微微皱眉的烦。
他韶星津这辈子除了爱权、爱自己,就是爱她……
宫女并袖送客,如今皇后独居的宫殿外有长长的甬道,左侧是树木与宫墙,右侧是半废墟状态正在重建的宫殿,他刚走出去没有几步,一位宫女走上来半步,半屈膝低头道:“现在娘娘回到了二小姐身边,是有娘家的人,也望韶大人做事前三思,不要再有这样贸然的举动。”
韶星津猛然回过头去。
宫女半垂着头,神情谦卑惶恐的就像是面见贵人,可说的话却全都是威胁。
韶星津倒还不信了。如今议会鱼龙混杂,而且吸纳各个派系、各个地区的掌权者拿到投票权,她难道以为自己掌握的了议会?!
她怕是连议会的制度,连立宪后的大理院会有怎样的权力都搞不懂吧!
韶星津咬牙道了声歉,而后头也不回的甩袖往外走去。
另一边。
言府低调又简素的正门被人敲开,言夫人正收拾着这大几个月没回来住过的院落,听见敲门声,便让奴仆前去开门,就听见前头传来言昳的笑声。
她连忙从侧院中跑出来,就瞧见言昳头上扎着两支紫粉色绒花,穿着春意盎然的薄裙裳,手上拎着几个饭盒走过来。
言夫人当然知道,梁姓覆灭、宫城炸毁,跟她有多大的关系,可眼前双十年华的人儿,还挂着甜笑,言夫人脑子里半点也不想去联想那些事,只赶紧将言昳拽进来:“哎呦,你要是明儿来就好了,我们刚回来,天呐灶台上那么厚一层灰,收拾好几天也没收拾出样子来。”
言昳笑:“我这不是带了些饭吗?有粥、有小菜,再切点之前做的腊肠,就够了!其他人呢?”
言夫人跟她往里走,拔高嗓子喊道:“元武!涿华!”
元武正跟一个女人挽着胳膊走出来,言昳连忙作揖道:“是嫂子吗?”
元武扶着眼镜笑起来:“可以叫嫂子了,之前在南边的时候,我们小办了酒席,算是过了门。回头再补个大席。”
大嫂是个有点雀斑,略显羞涩与古板的女人,说话有点南方口音,年纪可能比元武还大个两三岁,屋内也有个小女孩跑出来,抱住了她的腿,喊道:“娘!谁来了?”
大嫂连忙笑道:“快叫小姑姑。”
言昳有些惊讶。
言夫人笑起来:“你嫂嫂姓简。最近也调任来京师,说要进大理院的。之前不是说过元武有个笔友吗,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