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紫禁城被炸毁后,京中没有朝廷,六部却依旧还在,都以为京中内外会陷入混乱,但并没有——
甚至京津河北一带的物价,也逐渐回落到了睿文皇帝刚继位时候的平稳水平。
仿佛有只手在背后操盘整理着乱象。
言昳在府宅中踱着步子,道:“你背的还算快。别给她画太浓艳的妆容,乾庆皇帝死了还没多久,她应该显示出哀伤宽和的样子。”
几个奴仆躬身退下,白瑶瑶将手中的纸折了起来,从镜中看言昳,道:“……我有点害怕。”
言昳穿着细褶马面裙,背手踱步,略对她露出几分笑意:“你要是不站上去,就会有别的歪瓜裂枣的梁姓宗亲,出来当这大国的脸面。”
白瑶瑶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高髻描眉,青裙翠钗,衣襟裙摆处处透着典雅庄重的盛大,只是身上有件白色的披衣,发髻外也罩着一层黑纱。
她觉得镜中的自己成熟的陌生。
言昳很满意,一个年轻温柔,善良平和的帝国王朝的寡妇。
几日前,言昳对她说过:“你也早知道,这份工作是终身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明的皇后,哪怕大明不再,这身份也烙上了。干脆做点实事吧。”
白瑶瑶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裙摆,觉得手有点抖,大婚时虽然要面对文武百官与宫内女眷,但大部分时候都没人敢抬头看她。
但当下不一样。
她即将面对千万民众。
对白瑶瑶来说,这是王朝更迭的大事件,更是她怯懦胆小的人生里从没有过的大事。
李月缇给她写稿后,又润色修改了几十遍。
言昳找曾经在宫中教习的嬷嬷出来,又请了几个洋商手边的翻译与礼仪先生。
从白瑶瑶说话发抖、不敢抬头开始改,到她的姿态与礼节,她挨过先生的手板,也哭着向言昳抱怨不肯学了。
言昳说:“也行,违反契约,先赔钱,再搬出去吧。”
言昳算是看出来了,白瑶瑶是那中慢吞吞没动力,真要逼一逼也能做成事,但不逼她她肯定能过一天是一天的性子。言昳这么一说,她又抹眼泪又咬嘴唇,但是老老实实起来学了。
人在世间混,钱难赚屎难吃啊。
白瑶瑶吐出口气,觉得确实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末代的皇后,如果不按着姐姐的安排走,她恐怕之后日子也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