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已派出四路精兵,分东南西北四道去追寻。水路也派出好几队人马,只是御河每日来往船只众多,出了主河道往外,又分外好几道支流,沿河追踪盘查,手续更为繁琐。
况且他们也难以确定,那掳走宋清盈的歹人是否半路换了船只,改走陆路,或是躲在某处。
秦太后侧眸,见自家儿子面色冰冷,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知子莫若母,她最是了解自己这个次子的脾气。
他生来早慧,刚懂事时,家道中落,再加上公婆接连病逝,家中少了劳力,又欠了一屁股外债,日子过得越发艰难。
长子霍麟宇出生时,好歹还享过一段好日子,可次子却是连一天好日子都不曾享受过,小小年纪,没读过书,识字都是跟着老大在泥地里学。后来蓉儿出生,一家子的注意力又都放在了幼女身上。
长子得到家人的厚爱与希冀,幼女得到家人的宠溺与爱护,唯独次子夹在中间,最易被忽视。
后来年纪大了些,阿峥一声不吭,收拾了几件衣裳便去投军,这一去便是十年戎马。
等建功立业回来,看到那不苟言笑又气势十足的儿子,秦太后一开始都还有点不敢去认。
虽说儿子待人始终一副不好接近的冰冷模样,但秦太后知道,儿子是个面冷心热的,他面上不表露出来,心思却是缜密细腻的。
就比如现在,他看着与平日好像没什么区别,可她能看出来,他其实很在意那个宋清盈。若不是身份所限,这会儿他怕是早已纵马出去寻她了。
只是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人还没有半点消息……
“阿峥,你说到底是谁要害她?”秦太后皱起眉,忧心忡忡。
霍致峥屈指,抚了下冰凉的杯壁,“儿子心底大概有了猜测,只是还没寻到确凿的证据。”
秦太后一惊,身子稍稍往案几旁凑去,“是谁?”
霍致峥眼底闪过一抹晦色,嘴唇轻动,说了三个字。
秦太后眼瞳微张,“怎么会是他?”
“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
霍致峥收紧手指,语调沉冷,“若她平安归来,朕或可留几分仁慈;若她有任何不测,朕定要叫他生不如死。”
看着身侧帝王散发出的浓重杀意,秦太后呼吸一窒。
她从未见过阿峥这副模样,他的情绪一向藏得很好,在外征战杀伐多年,从未在家人面前显露过半分杀气。
可如今这样……
看来他对那宋清盈,是用了真心。
一时间,秦太后心头涌上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阿峥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可为何偏偏是那个宋清盈?
陪着睡觉的女人和动了真心的女人,那可是两回事,何况他与那宋清盈之间可是有国仇家恨!
自家儿子能毫无保留的掏出一颗真心,那个宋清盈呢?她能毫无芥蒂,全心全意的待阿峥吗?
秦太后握紧手中蜜蜡珠串,胸口像是压了无数巨石。
***
宋清盈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再次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天空被晚霞染成一片绚烂的红色,像是打翻了姑娘的胭脂盒,红得娇艳秾丽。
她站在半开的窗牖往外看,忍不住去想,她一夜未归,明月轩肯定乱成一团了吧。霍致峥应该昨晚就带着福宝和霍蓉儿回宫了,毕竟他今早还要上朝来着,那他有没有派人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