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川高考的时候,骆安娣送了他一个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用她编织的钥匙链串好。他没有拒绝,接过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唯一用来表达感谢的话语是:“这个是怎么做的?”
骆安娣笑着回答:“秘密。”齐孝川却完全不解风情,边拿起来像验钞一样对着太阳打量边说:“网上搜一下就有了。”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那时候,分别的序曲已经奏响了。
后来想起来,骆安娣偶尔会猜想,那首曲子一定是《g弦之歌》。她曾经本来要拉给他听,却没能如愿的曲目。
齐孝川的爸爸辞职,骆安娣的爸爸答应,这一切都是大人们的事。等到骆安娣知道,结局已经敲定了。她是先从妈妈那里听到的消息,虽然立刻就想去问齐孝川,但顾及他还在复习,所以又搁置了。
趁着下午茶的时间,骆安娣故意绕到一楼,从后面看着正在忙碌的齐阿姨,假装随意地问起:“阿姨你们要走了吗?以后就不住在我们家了吗?”
“是啊,”齐阿姨对她历来没什么防备,不过这种事情,本来也就没什么好防备的,“我们要搬家了。”
为了隐瞒自己心里密密麻麻的孔,骆安娣刻意保持嗓音的明朗:“小孝也会走吗?”
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骆安娣其实是知道的。
回去以后她伤心地哭了。
骆安娣为自己的初次心碎哭泣,她从未体会过那样的痛苦。虽然在别人看来幼稚得不值一提,但她还是个孩子。那时候的她含着金汤匙出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挨过饿,也不曾受过冻,连跌倒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夕阳覆盖了碧蓝的天空与云,紫与橙色的夜幕降临,骆吹瞬来到她的卧室,坐到她的床上,伸手穿过她卷卷的发丝。
他说:“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吗?你在我就在。”
“但你是我弟弟。”她抬起头,眼睛像蒙上雾气的玻璃球,又有些勉为其难地妥协了,“好吧,总比布娃娃好一点。”
在这段回忆里,齐孝川的经历称得上是题外话。
他没能在原本的城市参加高考,转学又更换住处,爸爸妈妈喜气洋洋,他对环境改变这种事没什么异议,毕竟早就习惯了形形色色的跋涉。再加上高考来临,根本无暇去顾虑其他。
齐孝川考上了名牌大学。父母比过年还高兴,但对他来说,就只是完成了一个既定的任务。他趁暑假为自己未来几年里的赚钱途径做了准备,进入大学后先尝试了一段时间两手抓,后来才专攻事业。
起初没钱雇佣帮手,因此,那时他也曾有过合伙人。说得这么正儿八经,其实也就是一个寝室的同学。没别的不好,就是吊儿郎当外加手欠,有一次齐孝川和他说正事,他竟然把他包上的护身符解下来把玩。
当时齐孝川还指望着他出钱,嘴张了又合,终究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试图拿回去,却被嬉皮笑脸地搪塞说:“我就看会儿,这你女朋友送的?”
“不是。”齐孝川对这种话题深感无趣,敬谢不敏。
“有用吗?难怪你成绩这么好。我上这大学都是找关系买的。明天我考专八,”寝室同学兼合伙人不容分说,“也保佑保佑我呗。”
他就这么拿走了,齐孝川觉得他实在脑子有病,有那闲工夫封建迷信怎么不去多背俩单词。他当时觉得也没什么,只不过一个邻居家小妹妹送的符罢了。结果隔天回来,随便插科打诨问起,就看到室友一脸爽朗道:“啊,那符不管用啊!我专八题都没答完,一时生气给丢了!”
然后他还要说:“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齐孝川刚收到他的一笔转账,面无表情地想了想,权衡利弊回答道:“没事。”
在那之后,他们还合作了小半年。事实证明,齐孝川在经商上不乏头脑,但他这位合伙的室友也是真的缺心眼,看这生意有钱可赚,觉得齐孝川倒腾起来也挺轻松,于是决定自己出去干。
他们解除合作的前一个月,齐孝川就已经有所感知。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能经营长久。托过去某些经历的福,齐孝川对这种公子哥可谓是知根知底。说实话,就算这位合伙的朋友不主动走,他也会开始明推暗就把他往外踹。
额外一提,这位大学同学自立门户后所迎来的理所当然是血本无归。齐孝川看似游刃有余的生活下处处都棘手。
正式散伙那一天,这位室友还是想好聚好散的。男大学生约齐孝川到教学楼楼下见面,准备单方面纪念一下奋斗的青春——虽然齐孝川完全不觉得这算什么奋斗,况且真正做事的只有他一个人。齐孝川下了楼,一想到将来就没有利害关系,忽然涌上一种陌生的冲动。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抵达对方跟前时完全准备就绪,二话不说就揍了上去。
时隔大半年,他没头没尾地发作:“让你动我的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