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
“怎么了?”尽管马上就要睡着,他还是勉强自己回复。
她说:“跟我说说这些年你的事吧。”
他按捺住了反问的念头。齐孝川的这些年索然无味,实在无从提起,非要说的话就是一个劲围绕赚钱进行。散漫地提了几条,骆安娣也时不时作出反应,例如他提起大学时,她会感叹“没再做会长啊”。他没来由地问“你希望我当会长”,她就不好意思地回答“因为感觉很酷”。他提到女装,她又支吾“好像听说过”,他却不解风情地扫兴说“别想了,当时还不流行做品牌,不知道也正常”。
他累极了,本身每天也生活得比较规律,工作和处理各种问题又占去了大部分精力,终于还是不知不觉就睡着。
她说:“小孝?”
齐孝川不吭声。骆安娣从海绵床上坐起身,起立后慢慢走过去。夜色中,他的面孔被疲倦与不容侵犯的戒备浸润。她伸出手,把蜷缩在他胸口休息的猫咪抱开。
到了清晨,他们一起吃早餐。虽说齐孝川不讨厌顺路上班,但很不巧,骆安娣今天休假,所以只能在门口分开。
“我之后会搬回你那里去。”骆安娣吃着齐孝川买回来的小笼包说。
齐孝川提前联系秘书去干洗店去正装,拿开手机点了点头:“我预约了周末的编织课。”
她送他到门口,突如其来地提出:“我们的关系,可以先对店里的人保密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试图反省自己究竟哪里见不得人。但她很快就做了解释:“因为顾客大部分都认识我,我又刚成为店长,实在不想因为一些别的事引起争议——”
有什么事是无法解决的呢?只要骆安娣希望,那就没有。齐孝川笃定地回答:“好。”
他本来该下楼,临时又折返回去。她还没关门,正俯下身盛猫粮。齐孝川默不作声看了一会儿,冒着迟到的风险慢条斯理,也不知道该不该道歉:“那个,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随时告诉我。”
骆安娣望着他,微笑着一言不发,她说着:“小孝。”
骆安娣拂过他上衣下摆,说:“粘到猫毛了。”
他在公司楼下遇到仲式微,说实在话,那一刻,他们在一大清早看到对方真晦气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仲式微是来参加第二轮面试的,对于自己公司竟然让这种人进了二面,齐孝川拿车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刹那间险些否定这些年来自己与公司其他员工的全部努力。
他们站在走廊尽头闲聊。
准确来说,齐孝川只是自己想才站在那里,仲式微不知道为什么也凑过来,真是毫无自知之明。
仲式微说:“我跟你说,我最近又新纹了个文身……”
齐孝川说:“你别跟我说。”
仲式微说:“美国总统换成了那个谁呢,你知道吗……”
齐孝川说:“我不知道。”
齐孝川不留情面地告诉他:“你走消防楼梯下去吧。不送。”
仲式微刻薄地剜了他一眼,径自就去乘电梯:“知道了。我走就是了,本来还想跟你说骆安娣的事的……”
“什么事?”他抢在他面前挡住了电梯按键。
仲式微觉得逗他玩实在有趣极了,故意坏心眼道:“嗯……你想知道什么呢?她大学有过几个前男友?”
“不,”未料齐孝川无声无息地侧目,平静而坦然地回答,“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人让她伤心过。”
过去的都只是过去。
话是这么说,他独独不愿任何令她不快的人侥幸从惩罚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