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那是他不喜欢的词汇,谈及梦就没什么好回忆,“为什么?”
她坦率地说:“很开心啊因为。能和小孝一起,就像做梦一样开心。”
像针刺进心脏。
齐孝川感觉就像被针刺中了心脏,很痛,却又不完全只有疼痛,正是因为那一点突兀的刺痛,所以才清晰地回想起来,原来还有一个器官像这样固执地存在在体内,仿佛为了提醒即将来到的浩大灾难。恋爱是海啸般无可避免、无处可逃的灾难。他什么都做不了,沉默了半天,也只能询问:“甜点好吃吗,需不需要再续一份?”
用餐以后,主厨还专门出来问候一番,负责攀谈的是骆安娣,友好的、有礼节的、善意的。他们说话的时候,齐孝川就在一边旁观。
出去时已经很晚。
吃得很撑,所以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河边散步。
沐浴着河对岸的霓虹灯灯光,齐孝川终于还是说:“为什么把行李放在我家玄关?”
“贸然搬进去不是不太好吗?”骆安娣边走边仰起头,惬意地眯起眼睛回答,“但又还是希望你知道,我已经做好了打算。”
“你……”他居然停顿,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是我不好。我当时太自以为是了,刚听说你的身世,觉得很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早点去找,结果只想着怎么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
她说:“这不怪你啊
,小孝。再说了,当时爸爸很要面子,也故意放了消息说出国。”
“我觉得不好过。”
“不要不好过。”
“我就不好过。”
他们的对话冒着只有他们俩才不会嫌弃的傻气。骆安娣看着他,齐孝川却低着头。两个人忽然都笑了。
齐孝川只是勾起嘴角,骆安娣笑得弯下腰。这样的姿态,她垂落的发尾像鱼鳍轻轻摆动,夜色里,常见到不行的笑容也闪闪发光。她看着他,他的神情定格在脸上。期望能多看几眼,偏偏现实不容人希冀。
骆安娣忽然留意到什么。
两名衣着简陋的老夫妇正驻守在路边,看到骆安娣时便起身走近。他们自称是来城市看病的乡下人,却因手头拮据没钱填饱肚子,因此想向人索要二十块钱买点吃的。面对这样的乞讨,骆安娣难办地皱起了眉:“对不起,钱的话,可能我没办法给……”而她这么一表态,对方也不继续强求。
骆安娣却没有就这么放弃,转而环顾一周,终于眼前微亮。她小跑离开,再回来时拿着两份从街头餐车买的热狗,还热着,用塑料袋装在一起,递给两位老人家。
骆安娣再回来时,齐孝川已经靠在护栏边等了好一阵。她微微喘息,他打量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和额角的汗珠。
他淡淡地说:“他们是骗人的。”
她一点也没有犹豫,好像早料到了似的,轻松愉快地回答:“假如能少一个过得那么辛苦的人,也算是好事。”
是了。
齐孝川也是这一刻才恍恍惚惚想起。像她这样,经常对人伸出援手,对虚情假意和口蜜腹剑领悟得不会比他少。
“一点点吃的而已,给他们也行。只要他们想,只要我可以。”骆安娣只是笑着,“只要他们需要,给他们也可以的。”
不可以。
徐徐吐息的河风里,他看着她。
即便他们想,就算他们向你要。
不可以给他们。
因猜测她感受过的每一次失望而不安,因自己没有一直保护她的无能而愤怒。
齐孝川轻易维持着没有表情的面孔,一字一顿地对骆安娣说:“我想跟你一起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他愤怒的点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