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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洁将爱情视作功课,即便得不到回应也有努力的余地。再者,陷入恋爱那一刻,她实际上的选择权就已经消失了。爱是精神病毒般的存在,能分泌控制激素的腺体暂时还没长出来,她跌倒了,沦陷了,成为了喜欢这种心情的俘虏。在这种状态下,她做的事还能算是她出于自己的意志所有的言行吗?
加拿大的地域实在是太辽阔了,高洁整整在酒店高层的房间里哭泣了半天,骆安娣才赶到。
当然,期间帮忙订机票联系车运行李做一切后勤工作的齐孝川也同时抵达,但根本没人care。
等到骆安娣来时,高洁已经不再流泪,只是恳切地冲上前来,义愤填膺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与打算:“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对我没兴趣,但我一直都在尽量向他靠近啊。没关系,只要我坚持不懈,只要我再努力……他一定还是会喜欢上我的吧?”
她望着她,眼睛里像飞满了萤火虫,迫切地等待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骆安娣搂住她,好不容易才让小女生先到客厅里坐下,柔声细语安慰着“你先别着急”。冷不防有人在后面百无聊赖插嘴:“不可能。感情跟股市一样,不是努力就有用。”难为高洁伤心透顶之余还不得不挤出闲情剜齐孝川一眼。
骆安娣倒是一次都没回头,按住高洁的手腕,关切地问道:“这么久了,你有没有饿肚子?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想喝思乐冰,”高洁回答,不忘恶狠狠地看向齐孝川,“我要那个人去给我买。”
之前就连声“叔叔”都不肯喊,这下倒好,直接降级成了“那个人”。齐孝川的脸色之差突破新低,毫不掩饰糟糕的态度:“你让酒店管家去不就是了?”
高洁真没见过这么讨人嫌又不会看气氛的家伙,要他说会儿话的时候打死都不开口,脚底抹油溜得飞快,让他滚蛋的时候怎么踹都踹不掉,竭力维持教养,咬牙切齿微笑着说:“既然你在这里只能煞风景,就不能稍微避开一下吗?”
你让我走我就走,
那我多没面子。像是秉持了这样的念头一般,齐孝川直截了当驳回:“不去,凭什么——”
然而骆安娣回过了头。
她望着他。
话到嘴边硬生生扭转,齐孝川说:“你们别乱跑。”
他出去,下楼过程中向偶遇的客房部职员询问便利店,走进电梯时,里面已经站着其他人。年幼那个手臂下压着最新款的任天堂游戏机,年长的倒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芝兰玉树,甚至主动朝之后进来的齐孝川一笑。两个人不论外貌气质都极上得了台面,加上从顶楼来,料想也是有钱人家从小就用锦衣玉食和琴棋书画堆出来的儿子。
齐孝川和这类出生在罗马的人有着云泥之别,但也并没有多少偏见,略微点头便立到另一侧。
倒是对方多留意几眼,忽然朗然开口,主动以中文搭话:“请问是齐孝川齐先生?”
齐孝川回头,立即也回想起对方的身份,正是高枫所在企业风传正盛的继承者,于是也回报以问候。对方性格稳重端正,并非自来熟,纯粹是擅长为人处事,寒暄拿捏得刚刚好,敦诗说礼介绍起身旁的小男生:“这是舍弟。”
原本只须随意附和一句,但齐孝川心中生出疑问,便顺势随口托出:“我记得令弟不是应当更年长些?”
“那是我第二个弟弟,”青年也落落大方地做了解释,“这是最小的弟弟。”
电梯门打开,停在中间那一层,齐孝川目送对方出去。年幼那个侧过脸来瞥了他一眼。初中男生还是彻头彻尾的小孩,联系和高洁家的关系想想,齐孝川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只不过懒得验证罢了。
他买了思乐冰上楼,打开酒店房间门,穿过外面的客厅,站在走廊里,远远看到高洁依靠在骆安娣身边。骆安娣揽着小女生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齐孝川停下脚步,在万籁俱寂中观望着她们。他看到她微笑着,骆安娣的笑容偶尔只为安抚别人而存在,但也有时候,正因为能温暖他人的心,所以才附带着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她的确为身边的朋友而感到悲伤,即便如此,
她那乐于助人的性格也在这种时候才体现得淋漓尽致,就像月光在夜晚里才缱绻。
他们尽快订了最近一趟回国的航班。
飞机上,骆安娣连接了机舱的wifi,原本只是想看看落地时的天气,却发现收到信息提醒。高洁问她说:“小安姐,你真的不愿意去我家里工作吗?你很厉害,对人也很好,需要的话,爸爸也会很乐意为你安排职位的。”
骆安娣先是编辑了一大段的谢绝,但迟疑片刻,又还是通通删除干净,重新写了一条发送:“你的好意我心领啦。”
见她没有休息,高洁又发了一则消息过来:“小安姐有谈过恋爱吗?”还没得到回复,她就继续说:“算了。你那么受欢迎,我都知道的。之前那个骑摩托车来天堂上班的男的还说过,你在大学班上人气有多高。也是,心地善良,长得也漂亮,谁会不喜欢呢。”>>
骆安娣说:“别想东想西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惜高洁并不打算照办:“你有喜欢过谁吗?”
她耐心地等待着回答,却迟迟没看到新消息的提醒,因此放下手机,回头去看窗外过于蓬勃的云。好一会儿,骆安娣才回答她说:“肯定有呀。”
高洁发来连续好几个惊叹号,继而会心地感慨:“那个人上辈子拯救了地球吧!”
“哈哈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只会觉得能喜欢上他的自己上辈子拯救了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