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抱着手臂,气势汹汹命令他现在就去,马上行动,刻不容缓。于是,齐孝川也只能向前走。没几分钟就走到骆安娣身后。
她在灌木丛中间四处张望,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过头,就看到身材颀长、神色寡淡的男生出现在那里。骆安娣笑起来,像加入白砂糖后搅匀的冰西瓜汁:“小孝!”齐孝川脸上没有笑容,但并不凶神恶煞,他注视着她。
其他孩子们偷偷潜伏在不远处监视,离得有点远,因此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知道齐孝川对骆安娣说了些什么。
骆安娣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到表情,却在听完后侧过身跑开。
人头攒动中几乎能听到每个人松一口气的声音,然而,下一秒,齐孝川已经重新走回来。
他手无寸铁,面无表情,步伐并不快,但自始至终目不转睛盯着这边。毫无理由,光是这样,就足以传递压迫感。他们之中已经有人下意识想开溜,即刻又被同伴抓住。尚且还剩几步之遥,出乎意料,齐孝川已经开口,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
他说:“你们这群人,嘴上说得像是为骆安娣着想,其实只是想继续被她那样对待而已。为了自己舒服,所以压根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重音越到句尾越频繁,最后,他被他们用板球拍砸中头和脊背,按到地上群殴。
正是天黑得早的季节,齐孝川先回家包扎了一下。脸上伤痕未消,就凭空又添青紫,看着的确吓人,只好戴上口罩。再拿着课本到骆安娣房间时,她已经等了很久,吃过晚餐,听过弟弟的中提琴练习,在座位上看了好几次时钟,才终于听到敲门声。
她一边说“进来吧”一边去开门,他却已经出现在视野里,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和口罩上方不怎么愉快的眼睛。
坐下时,齐孝川先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我戴了口罩你可以不戴了”,然后才摊开课本。>>
“刚刚在花园,你为什么要我先上楼啊?”骆安娣问。
“有事。”他也不解释,一句话带过,直接对她说,“把周测试卷拿出来,我给你把错题讲一遍。”
“你感冒了?是被我传染的?”她翻开试卷,又紧张兮兮地关切道。
他假装没听到:“你这个题都错?你上课在干什么?摊鸡蛋饼吗?”
她连忙把卷子拿过来,不好意思地更正:“是粗心……你不会是为了让我能喘口气故意戴的口罩吧?”
他笑了,已经给她找出那道题相对应的重点,把教材递过去说:“想得倒挺美。”
失去了洗车行的工作,齐孝川并没有轻易放弃。他当然不会甘心把全部时间都用在读书上,所以很快找到了新的打工。那就是在比萨店送外卖。
去应聘的时候,比萨店店长让他骑着外卖车转两圈看看。齐孝川二话不说就骑了上去,其实他根本不会,所以不知道怎么停下来,导致直接骑出人行道,冲向大马路扬长而去。店长一开始还频频点头,发现状况不对时已经晚了,追在后面大喊“偷车贼”。
齐孝川倒也不是要面子,只是纯粹太自信,太仰仗自己的能力,总觉得应该能不靠别人帮助琢磨透,因此毫不示弱,边骑边摸索。功夫不负有心人,主要还是这车操纵系统比较简单,他很快就停了下来,那张往往被负面情绪占据的脸上也出现满意的微表情。然而,悲剧来得猝不及防,抬头的一瞬间,他和刚好要去路边文具店的骆安娣对视。
虽然中间经历了不止一个小插曲,但最后,齐孝川还是收获了这份打工,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周末,别的高三生都在起早贪黑地勤奋学习,而他则背上胸包,戴着鸭舌帽去城市的各个角落送比萨。
刚坐上外卖车,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骆安娣也坐上来,不论他怎么说都不肯下去。
齐孝川很想拿出平时反派角色的架子来,但骆安娣抱着包用上目线看着他,那表情实在让人很难不投降。
他说:“万一你受伤,我会很难办。”
“你也有可能受伤啊我在车上可以帮你看看路。”她说。
“就今天,”他重复,“就今天。”
送外卖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移动,中途骆安娣没少和齐孝川聊天。
她说:“你很需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