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收场,殿内一片寂静,几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心悸中。
韩凝月笑道,“永,永王呢?”
永王带了十五万人马进京,这么大数目入燕京,极容易造成京里动荡。
“没入京就被咱家在官道上给伏击了,那十五万人目前扣押在苍南山,永王咱家可没留命,咱家半道儿就扔荒地了,这会子尸骨恐怕早叫野狗吃干净。”
陆韶低眼望姬姮,她脖颈那里破了的伤痕还在流血,他从袖里摸出干净帕子,小心覆在她颈边打了个结,笑眯眯道,“看不见伤了。”
姬姮的目光停在他手腕处,那里到底被刀切出伤,看着不深,但在往外冒血,他还能跟她没事人的笑,她突然眸火一暗,打掉他的手,兀自出了殿。
在场众人都看出姬姮这是发脾气了。
姬芙尴尬打圆场道,“这死丫头又犯执拗,还得陆厂督去哄哄。”
陆韶微露出笑容,点头嗯一声,交代了身边的少监让他处理剩下的事情,随即跟着走出殿门。
——
拙枫园的院门自内栓紧,陆韶推了两下,朝里喊京墨。
京墨怯怯道,“……殿下说了,不让您进来。”
陆韶推两下门,“把门打开。”
“您可以爬墙,”京墨嘟囔道,她背叛过姬姮,原以为姬姮不会再用她,姬姮若狠心,说不定早杀了她,但现在姬姮不仅不杀她,还让她在身边侍奉,她不能再违背姬姮的命令,姬姮是她的主子,她要做好主子的奴婢,绝不再歪向陆韶。
陆韶叹一声,也没再为难她,纵身越过墙,直上了台阶,推开屋门进去。
屋里响着黄鹂鸟的叫声,从桌上的金盒子里发出来,以前姬姮常拿出来玩,后来搬进长公主府,这玩意儿就没再见过,还以为她扔了。
他盖住金盒子,鸟叫声戛然而止,内室里听见什么东西掉地上砸碎了,他缓步跨过隔门,果见一地碎瓷片,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花瓶遭了殃。
他轻轻走到那张海棠榻前,上头铺了一层白虎皮,是他先前拿回来的那块,她侧坐在虎皮上,身子靠着引枕,半边脸朝外,表情凶冷,只脖子上还戴着他的帕子,莫名滑稽。
陆韶单腿跪到榻上,一手支她腰边,专注凝视她,悄声道,“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姬姮的眼球滑过他手边,他走这一路,那道伤被血水凝住,看着狰狞,她瞅着发怔。
陆韶顺她视线看到手,当即明白过来她气的什么,笑嘻嘻道,“姮姮是担心我才发火的?”
姬姮睫毛微颤,想扭过脸,叫他捞起腰身坐近,他低首吻她唇,片响她就举手推搡他,“你走!”
陆韶唉一声,摸摸她的脖颈,装作生气的样子,“像什么样子?我好容易回来,也不叫我亲近,脾气又臭又硬,怎么这样混账?”
姬姮眼睫濡湿,一声不吭。
陆韶单手拢着她,将伤处给她看,卖惨道,“忒疼,你还跟我闹。”
姬姮瞧着那伤喉咙里一阵苦涩,早先她也伤过陆韶,那时她想他死,他伤的越狠她就越高兴,他大拇指上的那道疤她从不当回事,可眼下他被方玉林伤成这般,明明这伤口也没伤筋动骨。
可她就是难过。
她可以随意打他伤他,外人却不能动他分毫,她对陆韶有占有欲。
她不想看到他被人伤害。
陆韶已经彻底将她的心占据,她终于将陆韶视作自己的丈夫,为他担忧惊怕,也为他生气苦恼。
她对他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更是爱,她爱他,所以才会变得这般忸怩愤懑。
陆韶转到多宝阁边,拿来药箱放榻边,又进盥室洗漱过。
再出来一身轻,坐回榻前,瞧她还在发呆,他轻拍她的脸道,“入定了?”
姬姮背过身去。
小脾气。
陆韶打开药箱,取出伤药端量,倏地掰正那截细脖子,解开锦帕,替她伤口上药,他能感觉到她望着自己,可能面色沉静也可能懵懂,无论是哪种模样。
都比以前的冷漠好看,他上好药,温柔笑道,“姮姮给我上药吧。”
姬姮缓慢接过他手里的伤药,学着他的手法给他搽药,旋即用纱布包住伤口,她包的歪歪扭扭,陆韶却笑的极欢快,等她包扎好,陆韶双手将她脸捧起,一口一口的啄,“姮姮,姮姮……”
这一声声叫到她心底,她控制不住流泪,一瞬间再没了别扭,她伸长手抱住他,承接着他的热情,很欢欣,很快乐,想跟他永远在一起,不是偷偷摸摸,要光明正大,不在乎世人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