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的两条手臂都被铁链禁锢着,他几乎要伸出爪子去挠开伊芙的喉咙。
伊芙公主切的黑发因为她弯腰的动作优美地流泻下来。
听着锁链哐当乱响的声音,在充满攻击性的丝诺面前,她仍然笑得那样亲切:“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构造啊。”
“平民,不管你生下来就是平民,还是因为一些原因滑落为了平民,总之你的人生永远不会变好。”
“每当你的生活开始有一点起色,就像上天跟你开了个无厘头又恶趣味的玩笑,灾难马上就会毫无预兆地降临。”
“在灾难的面前,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没有用武之地,你精明的小脑瓜子也永远算不出这一劫过了是不是还有下一劫来找你。”
白狐亚人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一瞬,他没由来地想起了那段随着他抛弃过往的姓名、被他一并从自己脑海里抹去的记忆。
他原本是东区某一家的小少爷。可他的家族在某一天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总之他们被赶离了东区,接着——
他慈祥的祖父原因不明的死了。祖母说是为祖父殉了情,可等他长大以后再回忆当时的事情,只觉得祖母的死状更像是他杀。只是杀人现场被布置成了殉情的模样。
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自从离开了东区就开始一言不发、郁郁寡欢。很快,她在一个下酸雨的日子跳了河。酸性的河水溶解了她的身体,最后她被捞起来的,只有几小块不到巴掌那么大的骨头。
至于他的父亲……他堕-落得比谁都迅速。他不光沉迷于用真菌类酿造的发酵酒,还很快爱上了用雾化器吸食“药品”。
他的弟弟妹妹几乎病死。为了不让弟弟妹妹们死去,他开始拾荒。
拾荒的小孩很容易被拾荒的大人抢,也很容易被拾荒的大人打。好在他嘴甜舌滑、长得又好,拾荒者们开头殴打过他几次,但在几个女拾荒者母性大发地替他赶跑那些抢他东西的拾荒者后,他的生活变好了一点点。虽然真的只是一点点。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变好,也让他以为生活会慢慢好起来。
结果,他的弟弟妹妹们死了。
饥饿、营养不-良,加上感冒……
也是那是,丝诺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感冒真的可以让人死亡。
丝诺再也没有回到父亲身边。他开始自称是女拾荒者们的孩子,他开始真的像女拾荒者们的孩子那样,关心、照顾、爱护他的“妈妈”们,并和她们一起行动。
女拾荒者们也都接纳了他,一点点地养大了他。
又一次,他以为生活会在这种温情里变好。
可是,他的妈妈们被杀死了。
杀死她们的,仅仅是一些垃圾——为了抢夺她们捡拾的垃圾,一伙拾荒者在垃圾山上袭击了她们。丝诺找到妈妈们时,被垃圾砸伤头部、被整个活埋在垃圾之下的她们已经没有了呼吸。
丝诺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妈妈们扛回住处的了。他记得的只有卫生监察署的人像一伙强盗那样闯进贫民窟,从他手里抢走了妈妈们的尸体。
人类的尸体是有机物,有机物可以成为真菌、病毒的培养皿。卫生监察署会将监测到的每一具尸体都进行无害化处理,即低温冷冻后打碎成粉末。这些粉末又会被送到不知道哪里去做什么。
彼时丝诺十岁。
没有了妈妈们,再一次失去了家,他又一次一无所有。
后来他开始坑蒙拐骗偷,他甚至靠着出千在赌场里大赚一笔。
有了这笔钱就能好好地当一个人了吧?十六岁的丝诺这么想着。十七岁的丝诺却被人骗得身无分文。
十七岁的丝诺成了诈骗犯。
诈骗第一年,丝诺骗术不精。第二年,丝诺渐渐有了“专业素养”,开始偶尔钓到一些大鱼。
第三年,也是丝诺渐渐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一年,他才终于得知:原来诈骗他的人,是赌场派去的人。
丝诺以为自己可以对赌场还以颜色,他也美美做了个大局,真的钓上了赌场的负责人。
就在他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成功的时候——
坍塌了。
不论是他精心构筑出的谎言,还是他用骗来的钱财构筑的绚烂人生。
他被扔到了试验台上,他在剧痛中惊恐地看着自己从人变成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