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韵签下借条后,乘坐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了美国。
商飏帮她的养母找到了最权威的医院和医生,办理了转院手续,当天签完手术同意书后第一时间做了手术。
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恢复也很不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距离约定好的顾韵回国日期只剩三天时,商飏开始失眠了。
在一起这么久,贝瑾尘没见过他这样。即便第二天要和当地政府进行合作谈判,商飏也能吃嘛嘛香整夜安睡。
担心妹妹可能一去不回吗?贝瑾尘这么问他时,商飏怔了下笑道:
“不担心,她一定会回来。”
当到了最后一天,顾韵依然没有发来航班消息时,商飏吃饭会突然停下筷子,浏览文件会反复看同一页,凌晨四点会站在落地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黑沉的天幕。
贝瑾尘揉着眼睛光脚下床,将他拖回到床上塞进被子,再把头枕在对方的肩窝里,迷迷糊糊道:“睡觉,她明天不回来我亲自去美国逮她。”
过了许久,商飏闷闷笑了,将他抱紧入怀,按下智能窗帘的开关遮住窗外景色。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两人第二天是被“砰砰”的敲门声惊醒的。
女孩清亮的嗓音带着嫌弃:“十一点了,你们俩不用起床上班吗?”
迷蒙中,两个男人忽然睁眼,大眼瞪大眼地看了看彼此,披上家居服出门。
“你来了?”商飏站着说了句废话。
女孩还是一身酷酷的黑,倚着走廊的墙,嗤了一声:“我怕你拿着借条去告我。说吧,我要怎么还钱?”
商飏让她写借条,就不是为了让她还钱。
突然要拿出一个还款方案,他有点懵,说:“再说吧。”
“我还要回去上课,快点定。”妹妹一脸嫌弃地掠过他下了楼。
能写出价值过百亿的项目策划书,但一个小小的还款方案却难倒了商飏,到了晚餐的时候,他还没拿出来。
顾韵的小暴脾气又压不住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我回去?”
商飏眼皮不抬一下:“那么着急干什么?是我欠你钱,还是你欠我?写好了我就会拿给你看的。”
饭后,他又进了书房。贝瑾尘过了一会端了咖啡进去,发现他压根没写,正抱着个铁皮盒子在翻看着些什么。
贝瑾尘进来得太突然,商飏来不及收,尴尬地僵在那里。
“你压根就不想写,是不是?”贝瑾尘将咖啡放到他手边,去看那盒子里都装了什么。
那是个破旧斑驳的托马斯火车小铁盒,和书差不多大小,里面有蝴蝶结发卡、没有笔帽的水彩笔、写了一半的软面抄……贝瑾尘眼尖地看到了一张牛皮纸的法文菜单,还有一枚干花胸针。
贝瑾尘拿起那张菜单时,商飏的脸腾地红了,“我就是觉得你画得挺好,丢在那里可惜……”
那是他们俩在巴黎认识时,曾经进过的一家花店咖啡厅的菜单。
那时他们俩还没在一起,但望向彼此的眼神中有如同夹杂着金色丝线的特别的东西。
用丝巾扎了一束马尾的女老板可能看出了点什么,用浅绿的白色月亮玫瑰和金丝桃、蕾丝花做了两枚胸针送给了他们。
那胸针很美,贝瑾尘一边聊天一边无意识地用桌子上点单的铅笔在菜单边缘涂画了那枚胸针,之后就把它当做无数个随手练笔作,抛在了脑后。
没想到它被商飏带了回来,还保存到了今天。
贝瑾尘将它放回到那个铁皮盒子里,问:“我其实一直不懂,为什么你当时不告诉我你失忆了,就像你今天不告诉顾韵你其实很想留下来一样?因为你完全可以做另一种选择。”
“我……”商飏语塞了。
他在贝瑾尘沉静的注视中,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那么笃定,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他就会失去贝瑾尘?
“可能是觉得我们不太可能……”商飏说不出口那个真正的原因。
“为什么不可能?”贝瑾尘有些恼怒,“我不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话,那是什么?钱?地位?还是你给我买的那件大衣?”
“不是,是我……是我认为是我强迫你的,用各种各样的方法……”
贝瑾尘拧起的眉头松开了,表情转成了困惑,又在商飏接下来的解释中变成了惊讶和融合了十几种醋的酸涩。
他突然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商飏被问住了。>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