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会好好上学,学很多的本领,挣很多的钱和票,给你买好吃的。”小花努力想着自己能干嘛,沉默几分钟后抬起头来“妈妈我以后有工作了就可以分到房子,到时我把你们都接去咱们一起住。再也不用受奶奶和爹的气了,他撵咱们,咱们还不稀罕他呢。”
没想到小小的孩子已经能想这么远,而且对自由、尊严、平等、爱,等等等等都有了新的认知。
“好,妈妈等着我们小花接我去大城市。”
“吃供应粮,还可以骑自行车。小花你努力啊,姐姐就靠你了。”
顾言抬手轻轻拍了大闺女一下,“想吃供应粮,骑自行车就自己去努力,靠妹妹算什么本事。”
“可……好吧,我试试看。”大花愁眉苦脸,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么有。“可那字真的很难写啊。大胖哥哥教我们在地上写,我根本没学会。那玩意比打猪草,捡红薯难的多。”
顾言笑笑不再说什么。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要尊重孩子的想法。只要好好的读完小学不当睁眼瞎,她不在乎孩子未来去干嘛。
算算时间,不要几年那场运动就要开始,到时学校的冲击是首当其冲。小花三年初中三年高中后也得回来参加劳动,想要考大学得等到七七年。不知这孩子能不能坚守住自己的梦想。
娘儿几个正
在说话,忽的门帘被人掀起。一个系着红头巾的女人走了进来。
“乌鸦,你们都还好吧?我这一直忙着上工也顾不上来看你,今儿年三十才算抽出了空。”女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露出里头的玉米粒“好不容易才偷藏的,你多吃一顿孩子也好多吃一口奶。”
顾言记忆里找到这人的信息了。娘家大姐,小时候若不是她,她很可能被重男轻女的妈饿死。
她一出生就被推到了炕头,女人连看一眼都懒。给她这个赔钱货喂奶,还得大闺女三求四告的,女人大骂一通后才给。这些都是邻居说的,原身对此抱着怀疑逃避态度。如今的她嘛,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真的。饿死个小女婴还能余下奶给儿子,她那个狠心的妈绝对干的出来。
长姐今年四十,可看这样子比后世六十的都老。她嫁给了同村的男人,原身小时候若不是她接济照拂,能不能长大都说不好。
“咋不吭声,怪姐没早来看你啊?”女人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我……我婆婆瘫痪了,妯娌几个谁都不管。你姐夫监工一样看着我侍候他妈,上工下工都看的紧……”
如今这年代农村家暴可谓常见,女人厉害的或者男人心善绵软的还好。像她俩这样碰到这种混蛋男人,那真是遭了殃了。打,打不过。讲道理,你一开口就被揍。离婚,几乎不存在。除了受着没别的办法。她担心妹妹早想来看看,结果是被打了两回。好不容易逮着过年男人出去,她才抽了个空跑来。
“听说你顺利生了双胞胎,我这替你愁啊!一天就那么点子粮,给俩孩子喂奶,你都要被掏空。”女人伸手拉住顾言的手,那一根根骨头膈的人心疼。“怀孩子,奶孩子最伤身子。那奶可都是血变的,你说你咋偏这时候又生了一对呢。这一年奶喂完,你得失多少血。”
奶是不是血变的顾言不知道。不过她每天都多吃两碗麦片、俩煮鸡蛋,可依旧瘦的很。若是没有空间加持,这一来一对还真难养。
“姐你坐。”将人让到炕边坐下,顾言笑笑小声宽慰她“上回去公社,我在地头捡了半袋子玉米,这段日子还能凑合。姐你可是太瘦了,是不是又上工又
照顾病人累的?”
“没啥,如今不都这样嘛。”顾大姐左右瞅瞅,小声的问她捡粮的事儿,显然对此更加关心。这年月粮就是命,咋能捡着呢?
“在哪儿捡的,没人看着吗?”
“没。我估摸着是谁偷了悄悄藏在那儿的,让我占了便宜。”
“别管那些,能有粮就好。你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你姐夫爱动手,可好赖不懒一直在上工。你那个男人才是混蛋,连自己孩子都不养。听说你过年没分到票,还倒欠大队钱。这日子可咋过啊?”
“听谁说的?徐姐吗。”
“她回娘家的时候我碰上了,问了几句。”顾大姐叹口气,从衣襟里拿出一件白底蓝花的旧衣裳。“给孩子改改,够做两件的。”她伸手把大花怀里的小男孩抱过来,语气有些惋惜“可惜没男孩子的,得委屈弟弟穿女人的花衣裳。”
顾言拽紧被塞进手中的旧衣裳,再瞅瞅一旁的玉米粒,心里一抽一抽的,抽的眼中满是湿意。
谁的日子都过的艰难,大姐这点儿玉米粒不知咋偷摸藏的呢。记忆里,她好像就这一件新罩衣,给了孩子让大姐夫知道了,准又是一顿揍。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大姐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我有的换。就是多几个补丁的事儿,露不了肉。男人好糊弄,我说压箱底就行了。”
顾言几番犹豫,最后还是借着箱子拿出了一块蓝色白点的棉布。这本来是块儿床单,两米五乘两米五的宽幅,不是如今这三尺宽的布可比的。
“呀,这是哪儿来的,咋这么大啊?”
“偷我婆婆的鸡蛋跟人换的。对方看我挺着大肚子可怜,还多送我一些布头和下脚料呢。”
不想说,怕暴露。可她真的无法接受这个女人挨打换来的东西。一件衣裳,不知道要挨几回揍。她再怕暴露也无法坦然接受。损人利己,对着真心疼她的人她怎么都做不出来。
顾大姐指指小闺女的花被子:“用那些拼的。”
“嗯。”
“妹子你真是遇到贵人了。这布多好啊,绵软又厚实,比我在供销社扯的好很多。”
“所以姐你把衣裳拿回去。别给姐夫打人落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