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庚回到席间,寿宴的主角娘亲体力不支,已经回房去歇着了,室内还有高朋满座,大哥来回敬酒,见他回来,赵淝颇为熟稔地搭上他肩膀,“三弟,你方才去了哪儿?”
谁是你三弟?沈庚憋着呼吸,把他推开少许,“饭菜粗鄙,世子吃得可尽兴?”
“好极了……”赵淝喝醉了,丑态毕露,脸颊上一个红唇印子,沈庚扫了眼四周,一个沈家的婢女跪在地上哭。
他勉强扯了个笑意,“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怎的跪在世子眼前哭?”
“她……她长得不错,三弟把她给了我吧……”赵淝捏着酒杯,食指遥遥指着垂头哭泣的婢女,“虽然,她脾气不大好,胆敢推我,但是女人嘛,总是要教的,性子烈些也好,驯服了她,更有成就感,你说是不是?”
口鼻间全是酒气,沈庚把他推开,地上的婢女不住磕头,脸上一个红肿的巴掌印,不停说着“世子饶命、三公子饶命。”他过去把她扶起来,“先下去吧,去找管事领一锭银子,去医馆看看脸上的伤。”
“欸!欸欸!你怎么放她走了呀。”婢女感激点头,捂脸跑出去,赵淝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儿,对着沈庚气急败坏,“若不是看着你三公子的面子,我直接在这儿就把她办了!你看些去给我把她找回来!”
“世子殿下,这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这里是扬州,是沈府,不是你爹西蜀王的地盘。”沈庚忍着怒气,开始想着直接把他扔出去是否可行。
“有意思,”赵淝坐下,喝下随从斟满的酒,像是酒醒了,终于冷静下来,慢条斯理抬头,“我倒忘了,这里是沈家,我的确做不得主,还是……等我父王把江东这块地方攻下,我再来做沈家的主吧。”
赵淝转了杯子,里头剩了半杯残酿,他一口喝下,“到那时,可不只是一个丫鬟了,听说,你们家有个义女,很有才干,长相也跟天仙似的,沈家小门小户,把她送来给我做个侍妾,倒也当得。”
沈庚握紧拳头,心中恨意滔天,面上却越发笑得爽朗,“看来沈家的陈酿不错,让世子才喝几杯便醉成这副模样,若要做白日梦,还是请世子先离开吧,驿站的床榻可比沈家的桌椅要松软。”
二人正僵持着,老夫人却去而复返,拄着拐杖进入室内,原本纷繁吵嚷的众人纷纷安静,看向老夫人。
她被衾凤搀扶着,走到角落里,无人问津的江东王世子赵忞面前,俯身握住他的手,和蔼道:“好孩子,有一桩事,我差点忘了。”
江东王唯一的儿子赵忞在江东名声很好,不同于江东王软弱,他颇有胆识,曾在狩猎时为救父亲赤手空拳打下一头熊,只是年纪尚小,今年虚岁十二,加上山雨欲来,江东王无能,各族或是另寻出路,或是观望,因而他今日也来赴宴,却颇受冷遇。他却一直坐在角落里,脊背挺直,也绷着一张小脸,不卑不亢。
“我……”被老夫人握着手,他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世子,这事本不该由我来出面,我家却有一大姑娘,倾慕世子许久,非得求我拉下老脸,来向世子做个媒人。神女有心,若襄王也有意,不如,在老身的寿宴上,定下婚约。”
在场众人皆惊呼,便是在一年前,老夫人说出这样的话,也会被嘲笑痴心妄想,可如今大不相同,沈家炙手可热,而江东王名义上管辖江东,其实和各大族其实一般无二,手下兵力并不多,推行政令,需得宣召各族家主一起商议,如今更是日渐式微。
因而沈老夫人这番话,是在扬州望族面前,公开表示沈家的立场,给江东王撑腰。
赵忞的面上浮现薄红,呆滞了一会儿,才坚定回答:“沈家的姑娘,贤良淑慧,我也早有耳闻。能与沈家结亲,是我的荣幸。”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而后纷纷起身恭贺。
沈庚表面上对骤然黑了脸色的赵淝笑得挑衅,一面心急,寻个借口要出去找桃枝,却被大哥拦住,“三弟……娘亲是怎么想的,沈家好不容易起来了,为何要去沾上那一味软弱的江东王?”
“大哥,你要银子尽管拿,旁的别管。”沈庚拨开他径直走了,只留下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