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感受到炙热的眼神,往这边扫来一个眼刀子,他知道自己今天过分痴缠,已经惹她生气了,像乌龟似的把头缩回去,过一会儿又伸出来,不由自主地呆呆望着那边。
一天过去,他靠着船身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码头上今日摆出来清点的东西全都被收了回去,几个留在船上守夜的船员生火做饭,烟火升腾。他们说沈姑娘早已经走了。
沈庚觉得天地寂寥无声,人生百无聊赖,怀着万分难过的心情回到沈府,去到甘露阁,却被告之桃枝今夜回来,已经和爹娘用过晚膳了。他拒绝了衾凤去厨房为他做一份新的吃食,拖着灌了铅似的两条腿回了自己的三丝阁。
沈福和襄桃没有立即迎上来,他也不甚在意,落座正厅两腿瞪着脱靴,高声吩咐沈福烧水给他洗漱。
回应他的只有廊下两只鹦哥的叫声,院外有仆人经过,几个年轻姑娘嘻嘻哈哈,他又觉得被整个世界抛下了。
难得他和桃枝一道在府中,他却没有心情去找她,只想洗漱完后蒙着被子大睡一觉。他不想再继续贴上去了,就算在他的被褥下再出现她刺绣的衣物,他也只会十分冷静地束之高阁,再也不到她眼前去招扬了——除非她亲自过来,跟他道歉,他才要考虑考虑是不是原谅她。
沈庚又脱了靴子,想把身上的外袍和腰带也全都脱下,犹豫半晌,还是舍不得扔在地上,进入自己房里好好地挂起来。
“沈福!”他又唤了两声,沈福终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并不看他,默默应了声,去为他烧水。
沈福加多了热水,沈庚大叫:“你想烫死我吗?”沈福为他更衣的时候系错了腰带,沈庚挥手斥退他,自己解了半天。洗漱完后,沈福捧着他换下的粉色亵衣,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沈庚终于发掘不对劲,拽住他问:“你怎么了?”
“我……”沈福狠狠一咬牙,把他引向房内,“少爷,请早些歇息吧。天气冷,别熄掉暖炉,别往了盖被子。”
他把沈庚推进房里,“砰”一声关上房门。
沈庚看着紧闭的房门,鼻尖闻到一股暖香,后知后觉自己这房子有什么不一样了。香炉里悠悠飘着浓郁的香气,入鼻香甜,很快便觉头晕,头脑发热,四肢松软。
他这会儿还未反应过来,向开窗通通风,走了两步,却发现床榻上隆起一个玲珑身影。
他按着窗子的手顿住,呼吸也凝滞了,那道身影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出一段绸缎的黑发,和一截莹白如凝脂的脖颈。空气里的香暖似化为实质,把那人香软的皮肤触感遥遥传到他身旁。
沈庚简直要被狂喜冲昏头脑,就像,小时候因为糖被沈遇抢了而失落,爹娘转眼告诉他沈家包下了一家糖厂那种狂喜。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慌乱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颤抖着声音问:“你要不要喝些茶?”
那人唇齿间漏出一声嘤咛,似乎摇了摇头,沈庚更紧张,连续灌了三杯茶水,抓着桌沿缓了缓,方才缓步挪过去。
他走得很慢很慢,心脏像要从喉头跳出来,直到接近了床里,他双手极抖,掀开被子,只敢坐下去半面身子,头发微湿,沈福方才没替他擦干,粘在背上极不舒服,他侧了侧脑袋,脖子后湿漉漉的触感还在,他索性起身,远离了床上的姑娘,差点左脚绊住右脚摔倒在地,幸好搭上了桌子,扯下绸布擦拭自己的湿发。
“我……”他觉得这般临阵退缩太没面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不知怎的说了句,“你吃过晚膳没有?”
“吃过了。”她的声音平日里听着很清冷,这会却像被蜜水泡过,娇娇柔柔,让他听着心里便酥麻了一块。
“好……”
他放了绸布,又走到床边,心里暗恨,桃枝平日里可没这样羞涩,这会儿却怎么躺着一动也不动,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流程啊,她就不能起来,两个人有商有量的么。
“那我……动手了?”他试探着问。
“嗯……”
沈庚扯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颤颤巍巍,伸手去握她的手臂,已经能感受到她皮肤上的热度,霎时又缩回来。
“吁……”“吁……”沈庚不断给自己打气,面向墙壁的人却忽然转过来,把脸埋在被子里,身处嫩白的一只手,紧紧拽住他的亵衣一角。
沈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热得快要爆炸,却也隐隐觉得不对劲,桃枝的手臂明明很纤细,何时变得这样珠圆玉润了。
“公子……”那人逐渐靠过来,他以觉得不对劲,桃枝什么时候叫过他公子了?他缓缓后移,那人的脸从被子里抬起来——他挪出床沿,一屁股坐在地上。
被子里的人是襄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