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对突发事情,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会脑子飞速转动,而外表呆愣着,就像在出神,沈庚简直爱死了她这模样,手指缠入她发间,“怎么不可能呢,你这么可爱,谁能不爱你?”
最后一句他靠的很近,低沉婉转,二人几乎鼻尖相贴,气息太侵略了,简直要把她鼻腔里的空气也全部换过一轮,让她全身上下,都沾染上他的气味,她下意识要逃。
怎么可能挣扎得了,不用内力,沈庚的力气绝对不是她能撼动的,她于是拼命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你爱我,你放开。”
不料沈庚却很顺从地放了手,张扬的气息收敛了,眼神好像只被主人嫌弃的大狗狗,他说:“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我没有。”答案脱口而出。
沈庚后退两步,坐在椅子上,双肩耷拉着,半晌后身体抽动,桃枝紧张地凑上去瞧,发现他竟然在偷笑。
“你不会以为,以为我真的爱上你了吧?”沈庚笑着,强忍着声音里的哽咽,“怎么可能啊?看看你这寒碜的模样,小鼻子小嘴巴,还比不上陆含蕊呢,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也没爱上她啊,况且,你也只是个丫鬟。”
“好,我长得不好看,我是个丫鬟,你千万不要再吓我了,”沈庚说这话的时候心痛如绞,桃枝却不在乎,他们向来是互损的,这话她都听沈庚说了几千遍了,她俯身握着沈庚的肩膀,向他确认,“你真的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对……”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你也别待太晚。这汗巾你带回去吧,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桃枝拿过进门时脱在桌上的兔绒围巾围上,出门前扶着门框转身,“你要送给意柔的瑶木琴,不忘了,不然我明日叫枕鸳去你房里取。”
她走了,没有一丝留恋,他告白的时候她皱着眉,像染上了大麻烦,而他假称开玩笑时,她明显松了口气。
沈庚短短十四年的人生里从未有一天如此受挫,他趴在桌子上,用筷子搅和她方才喝剩的面汤,望向窗外温柔的月色,埋头双臂间,实在太丢脸也太难过了,他忍不住流了两滴眼泪。
桃枝却全然不觉,就算沈庚真的有那层意思,她也绝不想要接受。
可是一想到他可能会难过,她的心里也很难过,她把这归结为自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把沈庚当作恩人和朋友罢了。
没想到这日在藏书阁看书,枕鸳在楼下说有客人来找她,她真纳闷哪有认识她的客人,陆含蕊便风风火火闯了上来,开门见山,“小桃枝,你不喜欢沈庚吗?”
她手上一抖,书卷差点摔下,陪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不喜欢三哥哥了?”
她自来熟地坐到她身边,“我跟你说,你哥哥最近真是性情大变了,他往日那张嘴也损,可是现在就跟冰棱子似的,一开口能把人戳死。”
“我不知道。”桃枝把书合上,放回书架,陆含蕊追上来,“你给我一句准话,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
“那就好,襄桃,出来吧。”
襄桃随着她的叫唤声走出来,陆含蕊道:“你也听见了,桃枝姑娘看不上你家主子,你本就是沈老夫人给配给三公子的通房丫头,你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桃枝觉得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忙问道:“襄桃,你不是喜欢沈福吗?”
襄桃很是委屈,她才十一岁,喜不喜欢这话对她而言着实太早了,想了又想,她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爹许夫子可知道,你早就被卖到沈家了,沈家供你吃饭,供你去学堂,比寻常的鬼哥小姐生活得还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日后能好好伺候三少爷?”陆含蕊说完,走到襄桃面前拉着她的手,“咱们陆家也有这样的规矩,真的,趁早去亲近你日后的夫君,别再想着沈福了。”
襄桃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下来,“我……我不知道。”
“哎呀,你别哭,现在知道也来得及,乖,沈福没有跟你说过私定终生的话吧,那就什么也不算,你桃枝姐姐又不喜欢三公子,你就尽力委屈自己,多照顾着三公子一些,日后没准就处出感情来了。”
襄桃那傻丫头竟然被哄住了,二人一同离去,桃枝觉得好笑,这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左右不影响她,她又抽出另一本书坐在地上。
翻开书页,字都认识,却久久没有进入脑中,她忍不住想着沈庚和襄桃在一起的模样,襄桃单纯、可爱,娇俏得像春日最鲜嫩的水蜜桃,总比她这别扭的性子好多了,沈庚跟她在一起,不会老是莫名其妙生气,也不会费尽心思让对方开心,他们可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她看向窗外,天色很蓝,秋季满地枯黄落叶,她来到沈家已经一年多了,她的人生也只有短短十三年,她在这里往后会有很多个春夏秋冬,这里就是她的家。
摇摇头,把纷繁复杂的思绪赶出脑后,她专注投入书本中,神游瑰丽多姿的远方,眼前的困境,贪怒嗔痴,不过过眼云烟。
沈庚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