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桃似懂非懂,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下回跟我娘去寺庙,要多拜一拜,请求佛祖保佑江东王做皇帝。”
这桩事情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摄政王本想靠钦天监胡说八道把太后丧仪尽量延后,先攻下江东以作粮仓,再直接宣布自立门户,而侵吞江东的脚步受阻,太后之事败露,给了西南两王征讨他的由头,他的势力只能全线崩盘。
之后一个月,她便每天听着襄桃的实时播报,比如摄政王又多了一条罪状,摄政王被剥去摄政王的称号和大部分权柄,摄政王党人被清算,摄政王退守凉州老巢,与他的老伙计秦无忌会和,比如西蜀王和长沙王的联兵北上,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变局带来的后果也显而易见,沈府更加警惕了,沈老爷强硬地要求大公子把一般农庄分出来,棉花拔掉,种上红薯和稻米,未雨绸缪。
沈庚更忙了,桃枝也没管他,她开始在二公子的影响下出入藏书阁看书,沈家的藏书阁里有许多早已散佚的古籍,也有沈公从海外寻来的奇珍异志,更多的是沈公的手稿,他四十八岁正当壮年时退出朝堂纷争,领了个江宁织造的官位,回到老家扬州,而后三十年的人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出海。
手稿记录了他的见闻,有骑着大象出行,“衣不蔽体,引为风尚”的种族,有和野兽厮杀的原始的游牧部落,还有金发碧眼的波斯人,热情好客能个善舞的阿拉伯人……手稿不仅记录了风土人情,名胜特产,还有对当地常用语言的音译,普通人拿到这手稿,大可以立即出海,交流畅通无阻。
她被手稿中描绘的异世界所吸引,越发被沈公闪闪发光的天才思维所吸引,他死了多年,她却在枯黄的手稿中,一次次与他对话,被他睿智的思想指引,打通内心的一个个关窍。
她逐渐忘了,自己的本意是翻找沈家的藏书阁,看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连城谱》。
沈遇知道她的目的后,嘲讽了一番,说自己把整个藏书阁来来回回翻找了十遍,没有半片《连城谱》的影子,他确信世界上没有这么一样东西,外头瞎传的人大概脑子有坑,想来祸害沈家。
这夜桃枝挑灯看书,实在困得不行,才把手稿整整齐齐叠在枕边,吹灭油灯,躺回床上双手交叠小腹,平静入睡。
细碎的响动,她睁开一道眼缝,一个熟悉的身影翻窗而入,站在床边盯着她,黑发悬着,垂在她脸颊上方,若是她这时转醒,定要被他吓死。
她于是先发制人,一脚踹向他,迅速旋身点灯,站在床榻上居高临下看着夜闯香闺的小贼。
沈庚紧紧咬着嘴唇没叫出声,双眼通红,恨不得扑过来杀了她,身子却在地上滚着。
桃枝一头雾水,她方才好像也没有用内力吧?不过踢了一脚,他这样脆弱的吗?
愣了半晌,只见沈庚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渗出,痛苦不似作假,下榻穿鞋缓缓靠近他,“你没事吧?”
他瞪了她一眼,凶神恶煞,双手捂着,□□,她忽然明了她方才踢到哪里。
“喂,好像,我听说,踢到那里很严重的。”
如果眼神有实质,她已经被三公子千刀万剐了,若是平时她肯定转身便走,这会儿犯了这样离谱的错,她于是更靠近他些,手背贴着他额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吓我来着。你方才到底想做什么?一句话都不说,站在我床头,万一我被你吓破胆怎么办?”
沈庚咬牙切齿,“你胆子大得很。”
“那我去叫枕鸳给你找个大夫?”桃枝试探着问。
“你敢?”
桃枝只好坐到他身边,给他倒茶摇扇,直到他看起来缓了些,“可以说说了吧?你大半夜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我不好受,想看看你过得如何,”桃枝正要说,那你白来一趟了,我有什么过不好的,他恶狠狠地说,“若你吃好喝好,我便掐死你了事,省得日后迟早有天被你气死。”
说完便□□走了,留下桃枝一头雾水,觉得他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