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走上前,将水壶放在地上。
季蒙疑惑地望着她,不解其意。
“喝呀。”虞岁说,“才几天,你已经忘记怎么喝水了?”
季蒙望着放在地上的水壶怔了许久。
不过天,他已经习惯从肌肤和地面舔舐流水,完全不记得正常的饮水方式,似乎从人到畜生,不过一瞬间。
“……可以吗?”季蒙小心翼翼地问。
虞岁:“不想喝?”
这话一出,季蒙身子一动,立马抓起水壶猛喝。
源源不断的水流直接淌过喉咙,熄灭干渴的灼烧,季蒙满足得想哭,似乎活了这么久,只有此刻幸福的感受最为强烈清晰。
他一边喝一边哭,嚎啕大哭。
少年哭到后来晕过去,什么都不记得。
等季蒙再次醒来,他看见水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地面还有几道残存的烈火焚烧过的痕迹。
少年倒在地面,脖子歪到一边去,剧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颤抖,眼眸中倒映着被匕首插在地面的手掌。
“我……”季蒙因为恐惧全身都在颤抖。
“你看,”一截白皙却淌血的手臂伸到他眼前,虞岁说,“你突然兽化发疯,害我受了伤。”
季蒙不敢相信地盯着虞岁手臂内侧又长又深的划痕,是尖锐利物才能造成的伤势。
他害怕到连呼吸都放缓。
虞岁给自己清理着伤口,卷着白色药布缠绕,话说得漫不经心:“季蒙,不怪我不拿你当人看待,你因为试药,已经是随时随地都能发疯伤人的怪物。你无缘无故杀了人,事后也能用一句‘我不记得了,所以不是我的错’安慰自己,然后心安理得的忘记这件事。”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季蒙提高音量反驳。
“对呀,因为你不记得了,所以就算了吗?”虞岁举起受伤的手朝他晃了晃,“每个人都该原谅你?”
季蒙痛苦地皱巴着脸,变得不知所措。
他望向虞岁,仿佛再问那怎么办?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季蒙已经习惯去听虞岁的话。
“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人,顾哥哥只会越来越恶心你。”虞岁毫无心理负担地挑拨他与顾乾的关系,“顾哥哥忙着找浮屠塔碎片,根本没时间关心你,在乎你的死活,你若是去求他,他也只会觉得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都需要他帮忙,需要他救你。”
季蒙的五指颤抖蜷缩,哽咽道:“我不需要他帮我!”
“连我都觉得你是顾哥哥的朋友当中最没用的那个人,你猜别的人又会怎么想?”
“钱璎肯定是觉得你这个废物老是麻烦拖累顾哥哥,早就看不惯你了。”
“霍霄也是跟着顾乾混的人,他追随的是顾乾,如果你不是和顾乾一起来的太乙,他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大家眼里只有顾哥哥,根本没有你,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找过你。”
站在阴影中包扎伤口的少女侧身,笑盈盈地面向少年,语调欢快:“我不一样,谁要是现在把你劫走了,我会追到天涯海角。”
“他们……确实不在乎我。”季蒙自言自语起来,“连我娘都不在乎我的死活,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在乎我的人。”
“我怎么会相信顾乾和其他人不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
他说到最后情绪又激动起来,又哭又笑。
虞岁这次没纵着他,将匕首往下踩了三分,换来季蒙一声夹杂痛苦的哭嚎。
手掌的剧痛让季蒙的理智逐渐回笼,颤颤巍巍地朝虞岁看去。
“我不会像你母亲一样花言巧语哄着你,也不会像顾哥哥把你当挂件一样带在身边。”虞岁低下头,一双极黑的眼珠子专注地盯着他,“我就是要研究你兽化的原因,所以你得配合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