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灯盏被弹指熄灭,黑暗中微微泄出的喘息,晃动的水声。
湮烬之从没有收过褚长溪亲手做的什么,连那颗糖都是他给褚长溪众多吃食里,想来他随手拿出的一颗。那一点点施舍,他都如珍如宝,贴心口放置,褚长溪问他为什么不吃。
为什么?
吃了就没了……
湮烬之想到那把琴,双臂撑着木桶边缘,将褚长溪困在怀里,水波缓缓平静下来。
他气息也压抑着平缓,看着褚长溪烟波里迷蒙不清但俊美非凡的轮廓,哄道:“长溪,明日可否不去蓬莱?”
“不见游静汀,好不好?”
“那把琴,不给他,好不好?”
夜色里听不到回话,他就一直等。
直到有手指难耐地绞了一缕他漂浮在水里的湿发,喊他:“湮烬之………”
湮烬之胸腔里被这低喊冲撞的厉害,也不知到底是在折磨谁。他把那只手握在掌心亲吻了一下,“罢了,你再我喊一声,我什么都依你。”
“………”
“喊也不喊了?长溪最会欺负人……”
湮烬之额头抵上褚长溪,黑暗里,外面天寒落雪,这里,却炽热,呼吸缠绵到每一寸肌肤。
他心中酸酸涩涩,但又很欢喜。眼前人,哪怕是跟他闹别扭,他都觉得是恩赐一般,不是冷冰冰,毫无情绪的,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湮烬之回忆里其实涌进来很多画面,但此刻,他不想管,什么也不愿去想。
连那悬在头顶的刀,都模糊到不见。
他握着褚长溪的手,十指相扣。窗外月色洒进来小片余辉,也斜斜飞进一些雪沫,将雾气打的灵灵点点的光,像是掬星捧月,像是星星倒进了水里。
褚长溪衣衫没有被脱尽,湿衣贴身被湮烬之隔着薄纱吻。
水波晃动,甚至溅出桶外去。
湮烬之喜欢那捧雪化在口中的感觉,激烈到亢奋的粗喘,贴着褚长溪耳边,一遍又一遍喊“长溪”…………
他威胁不了褚长溪,拿这个威胁,弄死的只能是他自己。
………
天蒙蒙亮,褚长溪撩开纱帐,瞥见自己衣衫遮不住的痕迹,愣了一下。
意足兴满的某人也起身,依着床栏,笑着看他,还是下界魔头的神气和无赖,没有半点帝君的样子。
雪霁晴空,窗外天色在初明时朦朦胧胧,褚长溪看着自己肩上红痕,披了一件衣裳盖住,但想到无法遮盖的脸颈,放弃了:“你故意的吗?”
湮烬之很镇定,下床给他穿衣裳,“故意什么?”
“我如何出门?”褚长溪说。
其实可以用术法,没几人能看出,但湮烬之能看见。
唯他能看见。
湮烬之压下窃喜,一本正经说:“那就不出去,不就是送琴吗?我替你去送!”
褚长溪本就没想自己去跑一趟。
穿好了衣裳,湮烬之又给褚长溪梳发,见他没反驳,试探着又问,“只是送琴而已,难不成你们还要叙旧?长溪真不怕,届时我把你们桌子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