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自从长子死后整个人就快速衰老了下来,他倚在床头如风烛残年,满头霜白的发下脸上生了褐色半点,身上有了迟暮老人才有的死气。
听着嬴从璋将嬴从简所说的那番话说了一遍后,景帝声音低哑:“他倒是个聪明的。”
他想起那个不甚起眼的二儿子,低声道,
“答应他吧。”
嬴从璋抿抿唇:“可若他将来反悔…”
“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全之事,如你大哥,朕百般护着他也依旧遭了意外。”
哪怕时隔一年,提起早殇的长子时,景帝依旧心中刺痛,他靠在枕上低声道,“就如他所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大业终究会出新君,若你还是安好,倒能得了皇位护着阿姮,可你……”
景帝满是伤怀地看了眼嬴从璋垂落下来空荡荡的右臂,
“朕时日无多,一旦病逝,朝中便再无人能压着他们,到时就算是你们二人也未必护得住阿姮。”
长子留下的东西太多,光只是枭符便能引得所有人垂涎,若他一死,朝中又未有新君即位,哪怕为着兵权嬴姮也会成了所有人的靶子,到时光凭嬴从璋和赵玄穆根本护不住嬴姮。
嬴姮太小,她若有个十余岁,还能勉强跟朝中之人一争,可她如今不过五岁稚龄,又有多少能在天下大乱时不改初衷一直护着她这位幼主?
嬴从璋和赵玄穆听着景帝的话都是沉默下来。
景帝说道:“朕会下旨传位老二,封老三、老五为藩王前往封地赴任。”
“子越,朕会留一道废帝的圣旨给你,若嬴从简真有一日容不下阿姮,反悔了今日所说,你和从璋便将圣旨给了老三、老五,他们自会庇护阿姮。”
赵玄穆紧抿着唇:“微臣明白。”
“从璋。”
“父皇。”
“朕会给你摄政之权,与子越一起辅政,好好护着阿姮。”
嬴从璋重重点头:“儿臣知道。”
……
元启三十一年冬,大皇子薨逝一年后,景帝下旨册封二皇子嬴从简为储君,册骁骑将军赵玄穆为国公,与燕王一同摄政辅佐太子,封三皇子、五皇子为康、顺二王,前往封地赴任。
元启三十二年,景帝病逝,二皇子嬴从简即位为帝,改年号为承运。
新帝登基,封原皇长子嬴承嗣之女嬴姮为永昭公主,允其承继其父一脉,子嗣皆能入皇室宗碟,允永昭公主与皇子一同进学习武,一应待遇与皇子等同。
永昭以女儿之身,入上书房,习朝策文武。,!
“借着我的余威,替他们拿到足以自保的东西,让从璋帮你。”
他力道大极了,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去。
他将手里东西交到了赵玄穆手中,死死握在他掌心里,“子越,你要护着他们,护着父皇……护着他们活下去……无论是谁登基,别,别与他硬来,让阿姮以公主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赵玄穆握着手里枭符,眼中已经赤红:“我以性命起誓,定会护着郡主他们。”
嬴承嗣脸上缓缓笑了起来,他扭头朝着门外看去,就看到嬴姮躲在门外,探出一点点的脑袋朝里望着,他低声道:“去帮我叫父皇过来。”
……
景帝匆匆过来时,走到床前未语便先哽咽。
“父皇别难过。”嬴承嗣笑容苍白,“是儿臣不好,儿臣没受住这天命。”
“胡说,朕会治好你的,朕一定会治好你!!”
景帝老泪纵横。
嬴承嗣轻轻牵着他的手低声道:“父皇,儿臣不行了,可是儿臣一直都感激上苍,让儿臣能够生在皇家,成了您和母后的孩子,这些年您待儿臣的好儿臣一直都记得,只可惜来不及孝顺您了……”
他浅浅笑着,脸上多了一丝怪异的红润,
“父皇,我知道您伤心,可是我走之后,您要好生保重身子好不好?”
“嗣儿…”
景帝紧紧抓着他的手,人仿佛老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