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行后悔围观了,气得有点儿牙痒痒——小自闭怎么就没记住自己温柔的时候?电热毯、牛奶、黄桃罐头这些东西都白送了?
哎。
小自闭睡觉要贴着墙、偶尔钻衣柜、必须有一条腿搭在被褥外边儿这些细节他都注意得到,怎么到了路见星那儿,自己就只剩下一个“怒”了?
盛夜行有点挫败。
不过盛夜行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师生二人的互动给吸引过去。
翻到“哀”,是一个小人儿正在流泪的表情,路见星想也没想,直接说:“回家。”
唐寒没多说话,又换了个“乐”。
这回路见星想了好久。
他抓过打分的红笔在小人儿的眼尾下杵了个红点,盖上笔帽,垂着眼眸,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说:“想对一个人好。”
唐寒乐了。
她作为这群青春期大男孩儿的老师,第一反应就是路见星有了喜欢的人,但这种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研究过课题的,国外有好多对生活在一起的自闭症夫妇大多都还难以理解一个“爱”字,但对方又的确和自己如此密不可分。
接下来的正式面试并不难,无非是问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比如“你们前天去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在社交网络上认识新的朋友”、“觉得自己的状态如何”、“每天渴望独处的时间是多长”等等……
唐寒还记得路见星刚刚到校时,曾在办公室里一个人趴着不动,根本不愿意沟通。
不管谁靠近他,他都只有一句话: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当唐寒问到“最想和搭档说的一句话”时,盛夜行率先抢答道:“不要钻衣柜。”
路见星瞥他一眼,嘴角弯弯,“牛奶糖要化。”
“什么?”盛夜行一时跟不上小自闭的脑回路。
“牛奶糖,”路见星眨眼看他,“不能床头。”
唐寒开始当翻译了:“是说牛奶糖不能放在床头吗?”
“中午,”路见星指了指窗外,“阳光。晒会化。”
“嗯?你什么时候给我拿牛奶糖了?”盛夜行愣了会儿,心想好像昨晚上小自闭是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路见星但笑不语。
看路见星不说话,盛夜行开始在唐寒面前翻小帐,“对了,路见星,你还没跟我说你钻衣柜的事儿。下次咱能不钻了么?一到晚上,稍微做点儿梦你就钻衣柜了。背贴着墙睡觉还不嫌凉?”
路见星:“锁。”
盛夜行:“啊?”
“有本事,”路见星说,“你锁了啊。”
“操,有点儿脾气啊……”
盛夜行感叹完之后又不知道接一句什么嘴。
路见星晚上睡觉没太多安全感,这有什么办法?
他养成了钻衣柜的习惯那就只能钻衣柜啊。
未必还能钻到我床上?,!
对一个人好……那,如果是喜欢,可以牵手么?还是怕被看见?”
如果那天天台的围栏高度不够高,天气不够晴朗,阳光不够耀眼——
盛夜行或许不会记住这一天。
但是,在路见星悄悄从校服袖口里伸出一根指头去勾他小拇指的一瞬间,盛夜行把这一天也悄悄载入“史册”。
很快地,盛夜行反手握住了路见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