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戎只是紧紧盯着冯嬷嬷:“说——君后去了何处,一个字都不许隐瞒,否则朕有的是让你开口的法子!”
冯嬷嬷只是磕了个头道:“老奴只知道忠于公子的命令,公子让老奴遮掩,老奴只有尽力遵从而已。”
话一说完,房内一片寂静,霍戎面色沉沉,只觉得短短一日之内,一颗心如同从沸水里滚了一遭,又被最冷的冰雨拍醒了——
商沅竟然敢不告而别?
身为臣子,如此做法是置君王的颜面于不顾!
身为君后,如此大胆也没有夫君能容得下!
“好啊——好——一次两次,他还真跑上瘾了!”霍戎咬牙哼笑道:“看来这京郊宅子,只不过是你们的障眼法了?”
亏得他还巴巴儿的把赏赐送来,其实正主儿早就不知跑去哪儿逍遥了。
欺君罔上,不思悔改,一逃再逃——
惩罚!这次不给某人立好规矩,他霍戎就枉为人夫!
身为君主,霍戎何曾被人如此戏弄过,一时之间,就连那薄子上的所谓真情都顾不上了。
霍戎心头涌起的,率先是被戏耍的怒气,他冷冷看向展凌:“立刻去派人查,从他身边的人查起,有嘴硬的尽管用刑,朕就不信他身边全都是不要命的!”
展凌看霍戎面色冷如冰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挥挥手,让锦衣卫先把庄子里的下人先抓去。
“慢着。”下人们早就在天子之怒下瑟瑟发抖,荷荷却挡在了冯嬷嬷面前,一脸平静的直视霍戎道:“陛下,您是想和君后永一世陌路,再也得不到他的心吗?”
霍戎面上依旧冷漠无情,心尖处却倏然涌上了细密的疼。
他向来是不畏不惧的性子,可但凡触及商沅,却处处束手。
——这真是世上最可怕之事。
“荷荷这几日看着陛下您下旨赏赐,甚至亲临庄子,心里已晓得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仍是念着君后的——若是荷荷没猜错,陛下,也是想和君后重修旧好的。”
霍戎一脸冷漠的哼了一声。
“我们这些下人是死是活也没什么可惜,陛下身为天子,乍然知晓君后欺君,难免雷霆大怒,可陛下想过吗——君后既已和陛下成亲,又拥有这世间的一切尊荣,又为何会冒着危险,也要出宫潜逃呢?”
这话说得很是冒犯,可霍戎却面容一僵。
他的君后为何出逃呢——
商沅成亲后,已经很是乖顺了,说过软话,也做过不少君后该做的事。
哪怕自己对他偶尔冷淡,他也素来乖巧。
那纪实簿上,更是写满了少年细密的心思——
之所以会走,一是因着下药之事,能从那本子里看出来,少年一直害怕自己会追究,也担忧旧情会因为那药破灭。
更重要的,当然是听到了自己生辰日时那般绝情的话,认为这婚事不过是圈套,而自己的心永远也暖不热。
呆在宫中死路一条,傻子也会孤注一掷的逃出去吧。
荷荷轻声道:“陛下很多事都不晓得,可荷荷在君后身边,却知道君后是怎么过的,陛下不在春和宫就寝时,君后听到脚步声就会惊醒,君后会来找荷荷要话本,那些话本,都是……都是怎么取悦夫君的……君后真的特别认真的学习,怎么去当一个君主的好君后,一个丈夫的好郎君……”
霍戎喉头微微滚动,少年在他身后默默做的这些,他竟然一无所知。
“您……您知道吗?君后甚至已经开始打算,和您有个孩子了……”荷荷哽咽道:“君后看了不少婚后养儿育女的话本,还说不出口,总想试探您……呜呜呜好可怜的君后……”
这当然是荷荷根据商沅要话本,自己脑补出来,但在此时抽噎着说出来,却字字句句打在霍戎柔软的心尖,让他全身都激动得发烫——
他曾经藏在心底的少年,他的小君后,已经真的开始打算……和他要个孩子了……
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能看出商沅对他的死心塌地呢。
“可就在那次生辰宴之后,一切都变了,君后神情恍惚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殿内,还一脸决绝的让荷荷去烧了他之前爱若珍宝的本子——荷荷也是今日才晓得,原来,君后是想一走了之……”
霍戎喉头哽住酸涩,轻轻揉揉眉心,只觉得连气都无处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