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我命令!全军出击!都给我压上去!他们要撑不住了!”樊稠用力一挥令旗,厉声喝道,随后他翻身上马,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亲自率人去摘取胜利果实。
从艳阳高照憋到夕日欲颓,李儒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樊稠所乘马匹的缰绳,大声道:“将军!此事恐怕有诈,还望将军三思!”
吕布是傻子,背水布置军阵,看不出来所处的地形有多凶险,吕布麾下的谋士们难道也都是傻的吗?就算贾诩去了兖州,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荀攸呢!
但已经热血上头,自觉优势在我的樊稠完全不想听李儒的话,凛冽的寒光闪过,樊稠用剑尖抵住李儒的喉咙,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阴森森地说道:“阻挠军令者,斩无赦!”
李儒闭了闭眼睛,后退一步,让开道路。
一匹匹高头大马从李儒的身旁冲过去,其中好几匹马都差点儿撞上他,显然是操控马匹的骑兵有意为之。
马蹄腾起滚滚烟尘,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李儒重重地叹了口气。
带不动就是带不动。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尽力了,总不能让他为了樊稠□□,而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吧?生命可是很宝贵的。
并州军的阵型似乎已经彻底乱套了,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像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各自为战。在西凉军的有意驱逐下,他们终于转过身,朝着渭水和斜水逃去,挨挨挤挤地跑过浮桥,或者慌不择路地跳下水。
穿着盔甲显然很影响并州军游泳的速度,求生欲爆棚的他们才不会忽略这些小细节,于是边跑边脱掉铠甲,丢弃盾牌和长刀。
很快地上就落满了各种各样的装备,尽管沾了血污和泥土,但仍然能看出来那些盔甲和武器究竟打造得有多精致漂亮。
一个西凉人捡起一把环首刀,以衣袖用力抹过刀面,露出清光流转的雪亮刀身。
好锋利的刀!这帮并州人到底多富有,竟然能使用这么好的刀!西凉人双眼一亮,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欢喜,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嫉妒。
曾几何时,西凉军是大部分士兵们羡慕的对象。
董卓对普通百姓们的态度如蝼蚁般轻蔑,动不动就烧杀抢掠;对不支持他的士人的态度如寒冬般酷烈,在朝堂之上以血腥□□威慑群臣。但对待被划进范围内的自己人,他的态度竟然意外的还不错,血脉相连的亲人自不必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封侯封君了,即使是最低贱卑微的士兵,也能分到不少抢来的金银珠宝。
可就算是曾经阔过的西凉兵,也没用过如此优质的武器!
抢过来!把他们的武器、盔甲、马匹、粮食,统统都抢过来!
杀红眼的西凉士兵们追着并州军渡过了斜水。
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一次次活下来的老兵们,大抵会有某种奇妙的第六感。
那是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后,锻炼出来的直觉。
现在,樊稠的直觉开始哔哔作响,渴望胜利的喜悦逐步褪去,理智渐渐回到了他的脑子中。
在他的想象中,渡过斜水后,他应该看到一群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瑟瑟发抖如吓破胆的鹌鹑的败军。
但实际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支穿崭新盔甲、持干净盾牌、握锋利长刀,神采奕奕士气高昂的军队。
这支并州军毫无疑问是新的,不是之前跟西凉军交战半日,打得筋疲力竭的并州军。
……吕布到底带了多少人?又把这些多出来的人藏了多久?他从一开始就在布置这个陷阱了吗?
森森寒意爬上了樊稠的脊背,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他总算意识到,李儒的警告是对的。
但是已经太迟了,作为押后的主帅,连他都出现在了斜水对岸,证明绝大部分上战场的士兵都已过了河。
“停下……停下!”樊稠声嘶力竭地吼道,“鸣金收兵!快撤退!”
“哎,别着急走啊,来都来了。”率领这支并州军的吕布咧嘴一笑,握住方天画戟,友好地举起来挥了挥,“好久不见,不愿意跟我叙叙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