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授意他呢?自然是派他来的冀州之主袁绍了。
可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一场小小的失败,父亲就对他彻底失望了吗?
父亲……袁谭闭了闭眼睛,心想我还是很想称呼他为父亲……
有那么一瞬间,袁谭握荀谌的手握得非常紧,紧得用“握”来形容都不合适了,得用攥。
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恢复了正常状态,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点笑意。
“先生说的是。”袁谭彬彬有礼地回答。
想跟人精玩心眼,年轻的袁谭还差着一些火候。
如果是平时,荀谌绝对懒得拆穿大公子的言不由衷,不仅懒得拆穿,他从一开始就不会直白地给出“建议”,任何与袁谭或袁尚打交道的活动他都特别谨慎,因为他不想掺和进继承人之争里,保持中立太难了,他能坚守本心,绝不偏颇,架不住两方势力不住地拉扯,想尽一切办法抢助力。
眼下诸事未定,就开始考虑利益划分,还“考虑”得朋友对手人尽皆知,实在是太蠢了,等于是送出去一个致命的把柄。所有人都知道袁绍的两个儿子势同水火,为了争夺父亲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所有人都能利用这点拿捏袁谭或袁尚,甚至拿捏袁绍。
可惜这回不行,这回袁绍开口了,百里加急送来信件,要求荀谌一定要让袁谭乖乖地蛰伏一段时间,给吕昭离开青州的机会,等她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青州还不是袁谭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袁绍没有说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没关系,荀谌将这视为他与主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一位聪慧且合格的谋士应当点亮分析技能,他可以通过已知的情报进行合理猜测。
虽然袁谭打了一场败仗,但打仗就是有输又有赢,谁能不败呢?青州仍然是个很好的、有可能拖垮吕昭的战场。
可袁绍想让吕昭离开,说明出现了一个更合适的机会。
张飞在广陵防备袁术,徐州境内有关-->>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羽、臧霸和陈登盯着曹操,豫州境内有张辽和孙策盯着曹操,吕布本人坐镇汉中,以保益州平稳。
这天下还有哪里出事,能令吕昭必须离开青州?
……长安。
袁绍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件事,只要运作得当,虚假的勤王就是门稳赚不赔的生意。
但这门生意只能他来做,其他人不可以使用相同相似的方法获利。
他要堵住这条道,还要使用被堵住后的路打击敌人。
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挟持天子,吕昭必须去勤王,而且得勤得真心实意,不能如他当年那般,拉起了浩浩荡荡的兵马,得到了充足的粮草,之后就一直在虎牢关外徘徊,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举动。
真正的勤王是个无底洞,会源源不断地耗费金钱、物资、人的精力……失败了一无所有,成功了也就那样,可能会得到“天子的赏赐”若干,“天子限时的信任”若干,甚至可以得到一枚被称为天子的人形图章,可那又如何呢?在袁绍看来,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是纯纯的亏损。
总之吕昭得跟李傕郭汜打起来,还不能打赢,为此袁绍愿意费点劲暗中操作一番,比如挡住伊阙关和轘辕关,逼迫吕昭绕路;比如悄悄支持李傕郭汜,必要时给他们提供点物资,尽量拖延时间,把更多的人卷入战争的漩涡中。等他们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他再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把敌人一锅端了,摘走所有胜利果实。
当然了,袁绍的理想是美好的,实际执行时肯定会遇到种种困难,但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总好过吕昭被拖在青州走不了,计划还没开始就直接破产了。
届时吕昭大可向全天下宣告:实在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去救天子,是袁公的儿子拦着不让我走。我邀请他一同勤王他还是不听解释,可能在他心里,我比天子更重要吧,真是罪过。
荀谌想明白了,却不能跟袁谭直说,他的直白也就到刚才那种程度了。
但不讲清楚,袁谭这倔驴肯定会在他走后我行我素,他可太清楚袁谭是怎么想的了——我就是要向吕昭报仇,只要能打败她,将大片大片青州的土地送给父亲,父亲肯定不会追究我擅自做主的!
傻孩子,你要是执意把吕昭拖在青州,她可能做梦都能笑醒,而你父亲却会被气得吃不下饭。
“主公筹谋已久,”荀谌还是那副微笑的模样,唯有注视着袁谭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事关重大,除您之外,无人能担此责任。”
袁谭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