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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民夫平时见了正规军,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怂得缩着脖子垂着头,眼睛只敢盯着地面看。此时他们的眼神仍然无比畏惧,可那畏惧与冀州军无关,而是对另外的、某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且正在一点点从畏惧转化为疯狂。
“头儿,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这群人集体发疯,部分经验欠缺的冀州军莫名感觉瘆得慌。
都伯黑着脸,抬手拔|刀,毫不犹豫地砍翻了一个从他身旁跑过去的民夫。滚烫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迅速变得冰冷。
“依照军中律例,入夜后大声喧哗者,杀无赦!”他放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而后转头看向跟随在身后的士兵们,“你们还等什么?”
士兵们互相看看,有人迟疑,有人果断抽出武器。
“你速去中军,将此事禀告都尉,”都伯的视线冷冷地依次扫过,下令道,“你速去集结人手,准备镇压动乱。都警醒着点,定然是敌军——”
都伯话未说完,一支利箭冷不丁从侧面袭来,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脖颈。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都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颤抖的手徒劳地捂住脖子,士兵们才如梦初醒,纷纷嘶吼着冲了上去。
“头儿!”
“果然有敌人!”
“在那边!甲辰队何在?随我去追!”
都伯剧烈地喘着粗气,感觉耳畔响起了愈发剧烈的轰鸣声,他知道那是血液奔流的声响,它们正在争先恐后地离开这具逐渐冰冷的躯体。他艰难地抬起手,胡乱抓挠着,很快被一位士兵用力握住。
“去……禀、禀告……”都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发出很轻的声音,“提、提防……敌、敌军……”
都伯没把话说完就断气了,但士兵们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咬紧牙关,放弃将都伯的尸体搬走,狠下心转身离去。
……然后迎面撞上了发疯后汹涌而来的民夫们。
民夫们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在他们眼中,除了自己之外,所有能动的都是害人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他们想活命,只能不停地杀杀杀。
杀到只剩下自己时,才算安全。
*
负责押运粮草的都尉这些天是真的受累了,即使在睡觉时,他也不敢脱掉铠甲,这么睡当然不能睡得安稳,因此当喧哗声乘着夜风飘入中军时,他立刻就捕捉到动静,睁开了双眼。
在动乱传到中军之前,都尉迅速命人关闭营寨大门,放置鹿角,点起大量的篝火照明,还下达了集结的命令,并且强调在这个过程中谁敢妄言,直接砍死不必上报。
副官们匆忙赶至大帐中,就是否救援民夫营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不能让他们这么乱下去了!人都死完了,粮食你来运吗?”
“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阻止?”
“这是意外吗?还是有人煽动?”
“快去看看粮草!粮草有没有事!”
“已经去了!”
“……”
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耳畔环绕,吵得都尉头痛欲裂,正欲发作时,他忽然捕捉到了一句令他浑身发冷的话,他猛地抬眼,吼道:“你说什么?!”
吼声压过了所有声音,大家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互相看看,寻找到底是谁挨骂了。
都尉从人群中精准地指出目标,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副将哆嗦着回答,“我派人去查看了粮草……”
“蠢货!蠢货!”都尉气得跳脚,“你这不是直接告诉敌人粮草在哪儿吗?!”
“还不速速点齐人马,随我迎敌!”都尉单手按着刀霍然起身,大踏步走向门外,“倘若粮草有失,不只是大公子,明公也不会放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