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国,六十有九,体格比45岁的顾铎还要好。
穿着挺阔的黑色西装三件套,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领带打的板板正正,领带夹端端正正,小牛皮鞋一尘不染,戴着白手套杵着黑色文明杖,就仿佛是从上个世纪走出来的绅士。
目睹了客厅里如同闹剧似的一幕,听了顾池的告状,顾正国也没有暴跳如雷,慢条斯理地抬起文明杖,指着顾铎,不温不火地问:“池池是狗的话,你大哥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顾铎瞬间挺直了脊梁,慢吞吞、堪称一帧一帧地转过身,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爸。”
然而,心里却已经骂了娘,骂顾池不做人事,他明明掐准了老头子不在家的时候过来带顾渊走,偏偏硬被顾池给搅和到了老头子回来。
他还告状!他竟然还告状!
顾铎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嘴硬:“是顾池听错了。”
“哦。”
顾正国踱着四方步走向顾铎,文明杖点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了顾铎心尖上,震得顾铎一张油光满面的脸越来越白,仿佛瞬间就失去了光泽。
顾正国仿佛并没看出顾铎的心虚,在距离顾铎一米的地方停住,以文明杖不紧不慢地点着地,命令:“说说乐秀那个矿是怎么回事。”
顾铎小心翼翼地盯着一下一下点着他的文明杖,嗫喏:“那矿就是……”
顾正国不咸不淡地扫了顾思明一眼,曼声问:“是我听错了?”
顾铎敢拿“听错”狡辩一次,绝对不敢用“听错”狡辩第二次,只能绞尽脑汁美化自己的贪婪造成的恶果:“没有,那矿就是跟池家合作项目的前期投入……”
“啪!”
顾正国手里的文明杖冷不丁抽在顾铎身上。
一下连着一下,抽得顾铎连蹦再跳,却也不敢跑,只能嚷嚷:“爸爸爸!你给我留点脸,我这俩儿子都在旁边瞅着呢!”
顾正国非但没停手,反而抽得更重了:“你还知道圆圆是你儿子,我当你只把他当成移动的骨髓库了呢!”
“爸爸爸!我这不是心疼思明吗?您不知道,医生说了,思明再不移植骨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着,顾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知是被顾正国抽出来的,还是心疼顾思明心疼的,“你说我就这么一个亲儿子……”
“啪!”
顾正国被这一声“只有一个亲儿子”气得不轻,这一下是真的半分没留手,一下子把顾铎抽得倒在了地上。
顾正国用文明杖指着抱着腿哀嚎的顾铎,不紧不慢的问,“就这一个亲儿子?合着顾泽不是你生的?”
顾铎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踩着老头子的雷了,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只抱着腿哼哼唧唧地卖惨,同时给顾思明打眼色。
顾思明犹豫了一瞬,硬着头皮扑到顾铎身边,用小身板把顾铎挡在了身后,怯怯地看着顾正国,哭哭啼啼:“爷爷,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他平时可没少念叨二哥呢!就是每次二哥都不理他,他心里堵着气才说错了话……”
顾正国再不待见顾思明,也不至于不问青红皂白地抽他。
黑色的文明杖重新杵在地上,顾正国捋了一把额头上垂落的发丝,嫌弃地瞥了一眼躲在顾思明背后的顾铎,未置可否。
顾思明稍微松了口气,红着眼圈哀求:“您别生气,爸爸也是心疼我,我……我……”仿佛说到了伤心处,顾思明抹了把眼泪,垂下眼,瞬间变得可怜又委屈,“爷爷,爸爸是看圆圆主动去做配型,以为他愿意救我才来找他的,没有逼他的意思……”
说着,顾思明抬眼看向顾渊,“圆圆,你倒是说说话呀!你其实一点也没怪爸爸,是不是?”
顾渊:“……”
让他做一个在瓜田里快乐吃瓜的猹,勿cue不好吗?
看着顾思明那张苍白可怜惹人心疼的脸,顾渊一阵牙疼。
小病娇不愧是小病娇,茶起来真是得心应手,暗戳戳地扣了一口出尔反尔无理取闹的锅,还想让他自己把这口锅背稳当了。
净想桃子吃,当他是嘴硬心软的小草包呢!
先天硬件不配套,顾渊也不跟顾思明拼“可怜”,捋了一把小草包一贯以来的作风,水润润的桃花眼一挑,顾渊跟只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小刺猬似的,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然后,直接以实际行动落井下石——不等顾思明再茶他,顾渊委委屈屈地把发财往顾正国怀里一塞,可怜巴巴地叫了声“爷爷”,就气呼呼的扭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