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是极为不雅的事情,若是陪她来的是旁人,此刻定然是劝她继续前行,但谢扶风也早有此意,他不信鬼神,也就无所谓诚心不诚心,若不是这么多人瞧着,他兴许早叫人将他背上山了。
王欢立即让人将软垫摆在山路上,又在四周洒了一些驱赶蛇蚁蚊虫的药物,一行人缓缓坐在路中间休憩,琼浆玉露又摆起瓜果点心和牛乳茶水,山风伴着花香轻轻拂过面颊,谢扶风倒觉得有几分踏青的惬意之感。
没过多久,福安就打起了瞌睡,她连忙甩了甩脑袋,“继续走!”
若是她再偷懒睡个午觉,天都要黑了!到时候佛祖觉得她不诚心怎么办!
少女刚开始斗志满满,没过多久又将小脸皱了起来,一边唉声叹气一边爬山,活像个被人操纵的布偶娃娃。
谢扶风觉得好笑,偷偷笑了两声,没料到前头的福安耳朵这么尖,“谢扶风!”
她立即回头瞪他,像是这一路的火气终于找到由头宣泄了那般,气鼓鼓地问道,“你笑什么!”
本宫在这里受苦受难,他在后面亲眼看着,他还笑得出来!
福安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真是委屈的要命,骂人也不想骂了,垂着脑袋接着往前走。
她不骂他,谢扶风心里反倒更是焦急,他就不该笑的……
跟在她身边,自己的性子也变得幼稚了许多。
他快步跟上福安,也不知道说什么哄她高兴,干脆就接着马车上的故事继续讲,福安的注意力一下被他吸引,忘了看路,踩到一块小石子上头,就要往前跌去。
谢扶风连忙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起来,此时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这时让福安直直撞进谢扶风怀里的是一种物理定律,福安觉得谢扶风是故意的,而谢扶风也不明白他只是想扯住她,怎么下一刻她就进了自己怀里。
“你!”
福安又羞又气,她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连忙退后几步,“你!”
她你了半天,就是你不出个好歹来,后头跟着二人的都是恨不得他们即刻拜堂成亲的,个个都似鹌鹑似得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这两位小情侣。
这叫福安心下好受许多,她狠狠踩了谢扶风一脚,又瞪了他一眼,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扶风也不知道,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一片茫然,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莫非自己对公主的心思已经深到如此地步,竟是借着这种由头,不自觉地想将她扯进怀里吗?
见他沉默,福安反倒气焰大消。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的是故意的吧!
他可是谢扶风,那个京城女子都想嫁的谢扶风!
他怎么可能做把自己扯进怀里这种事?难不成……难不成他……他对本宫……
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过了许久,谢扶风才来道歉,福安轻哼一声,只觉得心乱如麻。
不可以,福安,你不能再相信男人了!想想前世那些王八蛋,再看看谢扶风,他除了生得好一些、才华更加出众一些、脾性更好一些、洁身自好一些、家世更加显赫一些以外,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给自己打完气,福安便决定对谢扶风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毕竟现下在江南,她还得依靠谢扶风护着她呢,等到了京城,她就再也不见他,把他丢得远远的,省得他再来蛊惑人心!
谢扶风并不知道福安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也许真的该娶妻了。
想想那些名门千金,再想想福安,她除了不通诗书、脾性骄纵、喜爱无理取闹、挥霍无度之外,哪哪都是优点。
福安的这些他都不甚在意,他只看得见福安天真纯然,没有被世俗侵染得污浊的那颗心,他决定回到京城便向父亲表明心意,然后早日定下亲事,将她拉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将她这份天真童稚好好护住才是。
二人的脚步一致朝着寺庙走去,心思却南辕北辙,福安幻想着谢扶风被她拒绝之后的失意神情,只觉得心头十分畅快,而谢扶风想着日后他院子里会多一个活泼明艳的小福安,也觉得十分愉悦,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了寺庙前。
扫地的小僧人将一行人迎了进来,几个穿着僧袍的和尚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僧人们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就显得过分谄媚,这叫福安更是高看了这个寺庙一眼。
高人就该有高人的姿态,这样两相对比之下,福安顿时觉得宫里那些见人就讨好的和尚真是上不得台面!
听闻福安的来意,僧人们带着她来到了一出大殿,此处的栋梁窗瓦皆是以铜铸造,因此此处也被称作铜殿,这里供着观世音大士佛像,四周刻着许多福安叫不出名字的佛教菩萨,那僧人道只需跪坐在蒲团上诚心祈福便是。
于是福安老老实实跪下,双手合十,在心里诚心诚意地祈求了观音大士降下恩泽让奶娘平安,过了许久,她才接过僧人手中的香,小心翼翼地插在了殿前的香炉上。
跟着她的一行人也接连地为奶娘去祈福,福安只觉得这一趟来得十分值得,她此刻心情平静,仿佛受到了佛祖的恩赐一般,她也坚信她如此诚心,佛祖一定能听见她的祈求,叫奶娘快快好起来。
正当这时,两位小姐携手走了过来,二人是双生子,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一个着青,一个着白,打扮得清秀文雅,瓜子脸杏仁眼,脸上的神情大方,是十分讨喜的模样。
两姐妹带着仆从齐齐行礼,“见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