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零零地用过点心,福安顿时觉得有些困倦,倚在太师椅上打瞌睡,小华子见状连忙和琼浆玉露偷偷咬起耳朵来,商量着安排谁去找个客栈,或是买一处院子,毕竟今夜公主是定然要歇在京口了,若是睡在这里,总归不大妥当。
这时王欢刚巧过来拜访,他送来地契和钥匙,又送了两个丫鬟,笑道:“这是昨日就置办妥当的院子,若是公主今日要歇在京口,咱们自己人提前安置好的院子好歹安生周全一些,若是公主瞧得不满意,现下还可去别处瞧瞧。”
小华子连连道谢,昨夜的刺杀事件忙得他焦头烂额,在宫里也是一贯地只需要拍须溜马,哄得永安帝高兴就成,如今一看,这谢府的管事办事都比他机灵周全,这让他有些不是滋味。
他将地契和钥匙呈给福安,将王欢的话复述给福安,福安当下便来了精神,“那便带本宫去瞧瞧罢。”
福安带着人走出房门,又眼巴巴地看向桂嬷嬷的厢房,问道,“奶娘醒了吗?”
得知人还没醒过来,福安重重叹了口气,她不会医术,若是一直过去凑热闹也只能给陆晏添乱,还不如听谢扶风的话,先将自己打点妥当了,然后再给奶娘撑腰做主。
毕竟奶娘的子孙不孝,现下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福安想到此处,心里又生出许多火气,看向小华子,问道,“那些人可知错了?”
小华子为福安撑着伞,闻言立即翘起兰花指,邀功似得说道:“都知错了,现下个个都痛哭流涕,想求您的原谅呢。”
一行人一同走出了桂嬷嬷家的院子,福安听得这话,冷哼一声,道,“求本宫有什么用,告诉他们,叫他们日日夜夜给奶娘祈福,只有奶娘醒来,亲口跟本宫求情,本宫才会放他们一马。”
“是。”
小华子在前头领路,劝道,“公主您莫要因为这些人生气,伤了千金贵体,据说京口有座宝华山,上头的隆昌寺十分灵验呢,公主若是有心,不若去求一求佛祖?”
“真的?”
福安原本是不信鬼神的,但现下她一颗求佛的心却无比虔诚,在她看来,自己能够重生一次,这世间定是有传说中的那些玄妙存在,若是佛祖愿意让奶娘醒来,她就是跪下磕头也没什么所谓。
“那明日便去宝华山。”
王欢安排的是个四进的院子,在江南已经属于是大型宅院,但福安带的人多,更何况还要加上谢扶风那边的人,一下子院子便显得有些紧凑。
她还未将院子走完,就已经累得挪不动步子,瘫倒在贵妃椅上,几个侍女给她捏着腿,她迷迷瞪瞪地打着瞌睡,没一会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透了,福安将身上的毯子掀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三刻了。”
小华子在一旁笑道,“小阁老也已经归来了,那边见公主在睡觉,便传话说今日的晚膳咱们分开用,小厨房现下正备着公主爱吃的菜呢。”
“那便用晚膳吧。”
几个侍女给她揉了揉睡酸的肩膀,福安打了个哈欠,一副没睡饱的样子,“奶娘如何了?醒了吗?明日我要去宝华山,这消息递给谢扶风没有。”
“桂嬷嬷情况稍有好转,但是还没醒来,陆大夫今夜歇在那儿看着呢,公主且安心吧。”
他支使着人传膳,那只白色的小猫也被带到了院子里,福安抱着猫,心情总算是回转了一些。
小华子一步一步跟在她后头,轻声细语地说道,“小阁老明日与公主同去,宝华山离咱们这儿有些路程,中途大概还得赶几个时辰的马车,这一来一回,许是得歇在寺中。”
福安从没诚心诚意地拜过佛祖,现下自然是旁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她和永安帝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知道自己的斤两,在这种不通的领域听得进旁人的话,“随你们安排。”
今日的晚膳用到一半,福安便没心思再用,在院子里散了会步消食,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只觉得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像是一块一块滚石般不断砸在她的心口,叫她愈发难以承受,甚至胸口堵塞,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不远处的院子里忽而传来琴音,叫她心头一缓,她一听便知道又是谢扶风这人在弹琴,顿时心里又不爽快起来。
她在这愁得食不下咽,焦躁难安,他倒好,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品茶弹琴,好不快活,真是没心没肺,半点也不懂得体谅人。
天地良心,谢琴师得知她晚膳没用好,又在院子里像只蚂蚁似得无助打转,心下担忧,又因为那几分不坦荡的心思,不敢这时候去见她,只好弹琴希望能稍加安慰,竟然被她误解成这样。
福安气得立即便回了院子,更衣沐浴,钻到床上,一会担忧奶娘,一会骂起谢扶风来,一会又想起父皇,一会又想到京城那些可恶的人和事,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琼浆端了碗药过来,“公主,这是小阁老那儿送来的安神药。”
他又来假好心!
福安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拿走拿走!本宫才不要领他的情!”
琼浆低声劝道,“明日还需早起赶路,公主若是此时不睡,气色定然不佳,到了宝华山,咱们还得爬好久的山路,公主还是早早歇息,将精气神养好,为桂嬷嬷求一个好签才是。”
这话又说到了福安的心坎里,她憋着气坐起来,一口将药喝了个干净,许是心理作用,得知这药是陆神医开的,福安就觉得自己即刻便能睡着,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也消散了个干净,没多久就真的进入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