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蕉儿没想到温将军还有这样的坏习惯,严肃地点点头,将一碗乌黑药汁小心地端过去,正要说些道理给他听——
温疏水接过药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碗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苏蕉儿眨了下眼,看向门外的刘管事。
温将军分明就很乖嘛。
刘管事:“……”
他把空碗收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将军居然还有两副面孔呢。
温疏水方才是在睡觉,匆匆起来时,只在里衣外披了件外袍,头发也是散开的,简单地拢在身后。
一绺乌发垂在宽肩上,显得人柔和许多。
药起效很快,他半阖着眼,手肘支在桌上,拇指揉着太阳穴,缓解痛意。
苏蕉儿伸手将他快要滑落的外袍拉好,困惑地问:“温将军,你的旧疾会好吗?”
温疏水薄薄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他原先觉得无所谓,因而府医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只是如今……
他懒懒道:“会好的。”
良药就在身边,什么旧疾好不了。
苏蕉儿这才放下心,学着陈皇后的口吻:“温将军,你要乖乖吃药,我会给你带糖丸和蜜饯的。”
温疏水莞尔一笑,又嗯了声。
从窗口望出去,将军府的下人依次熄了回廊上的灯盏,只剩月光朦胧。
向云在门外道:“小千岁,时辰不早,我们该回了。”
苏蕉儿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即便陈皇后已经认同了这位未来女婿,也不好留她在男人家里过夜。
温疏水却看向她,眸底流转着光泽,勾着唇逗她玩:“小千岁,你若是走了,臣一个人睡不着。”
苏蕉儿听了,细眉微蹙,半晌道:“那……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睡不着的时候,家里人或宫人便会给她讲故事,通常没听完就睡着了。
这样的回答,温疏水竟也不怎么感到意外,只是仍觉得好笑。
他脱了外袍到床上睡下,好整以暇地道:“那就有劳小千岁了。”
见他真的躺下,苏蕉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故事好,便从不远处的书架上摸了本书。
封皮上没有字,她翻开一页,上头的字小小的,看着不如她那府里那些清楚。
“兵之未起,其说甚长,不必详也……”她念完第一句便停了下来,一点也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故事。
温疏水却闭上了眼,好似真的要听她读下去。
苏蕉儿只好继续道:“……敌强,断宜旁……”她发出一个含糊的音节,悄悄抬眼看了看。
她不认识这个字。
好在温将军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没有听出来。
她于是弯起唇,自信地读下去。
这卷《乾坤大略》温疏水早已烂熟于心,怎可能听不出错处。
耳边,小姑娘的嗓音温软,他却生不出一点睡意,索性睁开眼,望着空处:“小千岁。”
“嗯?”
温疏水从未与人吐露过自己的心事,这回,他却鬼使神差开了口。
“今日是宋霖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