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安帝安静听着:“你当真不知?”
赵妃手绕到后方,掐了手足无措的女儿一把。苏婉夕忙瑟瑟地俯身:“父皇,女儿和母妃真的不知道!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赵妃知道皇帝心软,她自入宫起,虽不得宠,但靠着哭总归过得还算不错。
她偷偷隔着泪水看了一眼,却发现禄安帝的面色竟冷得难以辨认,与平日里总是和颜悦色的他截然不同。
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她身子抖了抖,神色里的害怕更真了些。
半晌,禄安帝叹了口气:“蕉儿的衣裳做好,送来皇后宫里时,你路上遇见,那时就看过了吧。”
赵妃猛地一抖:“臣妾、臣妾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问,“还是说,你已知道皇后那日是被假扮蕉儿的人引走的?”
赵妃顿时抖如筛糠,她到底只是个深宫妇人,平日里那些小花招,不过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知会酿成今日局面,他……
禄安帝揉了揉脸:“不必说了,回去吧。”
赵妃自知已经漏了陷,索性放开手脚,大哭起来:“陛下,都是太后娘娘逼臣妾做的,您也知道,臣妾、臣妾只身在这宫中,只有太后娘娘一个依靠,怎敢不听她的!”
“臣妾对皇后娘娘绝没有恶意,都是太后娘娘逼的!”
苏婉夕也跟着哭起来。
禄安帝被吵得脑仁疼,正要找宫人把二人送走。
“真热闹。”
忽然响起一声带着淡淡嘲讽的话,分明音量不大,夹杂在一片哭声中更是难以分辨,禄安帝却猛地望向来人。
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僧人,他个子极为高大,朱红袈裟盖不住那修长挺拔的身躯,发剃得干干净净,顶上烫了六颗戒疤。
细细看去,脸颊上却也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只是不明显。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袈裟上的金纹熠熠生辉,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丝毫圣洁与纯净。
捏着檀木佛珠串的手指上亦有几条长短不一的伤疤,正在缓缓转动佛珠。
陈国舅半阖着的眼睁开,竟透出股佛衣佛珠也遮盖不住的浓重杀伐之气。
那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才养出的骇人气势。
禄安帝竟不觉肃正起来:“国舅……”
这是陈雅容的哥哥,她娘家血脉相近的唯一亲人。
当初,他麾下血骑个个以一当十,愣是在混乱党争之中踏出一条血路,将禄安帝送上了宝座。
众人都不知哪里冒出来这样一支恐怖军队,以为打出那样的局面,血骑少说也有数万。
只有禄安帝知道,血骑不过三千,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幕后神鬼莫测的操纵,才成就了那样一番传奇。
陈国舅是一个极可怕的人,却也有软肋,他最在乎的两个女人,一个死在了十年前,一个就正躺在不远处的寝殿里。
赵妃听到禄安帝的称呼,哭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看向走过来的人。
她只在刚入宫时见过这位陈国舅几次,那时他还未出家,浑身气势比现在还可怕,是多看一眼就要做噩梦的程度。
那时,楚贵妃还没有这样放肆,赵太后也只敢在背后骂几句。
“陈、陈国舅……”赵妃惊慌地低下头,陈皇后出事才两三日他就来了,傻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哭得真可怜。”陈国舅面无表情地道,“但若是再吵到我妹妹休养,你就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懂吗?”
赵妃忙不迭点头,垂首不敢说话。
苏婉夕那会儿还小,自然不知道陈国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嘟囔一句:“管得真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