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碎骨嵌入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流沿指缝流下,他呢喃道:“……不是真的。”
……
山顶。
元凌站在齐瀚典身边:“现在只能通知特调局,尝试在十方炼狱门前加固一道结界阻绝邪祟,能拖多久是多久,至少让人类有自救、和学习一些简单的术法自保的时间。”
灵师界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救行动,特调局没有参与,因为齐瀚典不赞同。
他立在山顶的风中,凝视着慧觉圆寂时嘴角的一抹笑容:“我们都被这老和尚骗了。”
“骗?”元凌蹙眉。
齐瀚典望向脚下冲虚寺山门前,关风与抱着桃桃的身影。
“身为天命之人,他为什么不肯救世?”
“因为应桃桃。”
所有人都知道,关风与对他那位小师姐隐秘而偏执的爱意。
他不愿救世,当然是因为不想她在一个他无法触摸的时空里孤独地死去。
齐瀚典神色复杂:“不,所有人都想错了,关风与所做的就是他该做的,无论目的是什么,他所坚持的才是对的。把天命比作一个程序员,把天命之人比作一个程序,那么在他程序之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阻止应桃桃去往那个时空——”
“——这就是他的天命。”
元凌瞬间明白了齐瀚典的意思,他露出凝重的神色:“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应桃桃被七味净琉璃带走之后才产生的因果?那如果想要这一切的发生,我们不是应该制止她前往三百年前?”
齐瀚典点头。
元凌抿着唇,感觉被一团乱麻缠上了。
要是让那些灵师知道,他们的决定是推动这一切最重要的一环,不知会作何感想?
齐瀚典望向慧觉,别人不清楚,他也不清楚吗?
可他却什么都不说,执意这样做,临死之时脸上还挂着那愉悦、满足、与释然的笑意。
这是为什么?
深黑的云翳从山外飘来,笼住了冲虚寺。
黑云中厉鬼凄嚎,伸出万千的触角蔓延至四周的山林。
元凌挡在齐瀚典身前,盯着那簇黑云:“这是幽冥灵火幡里的恶鬼气味,寂静之主也来凑热闹了。”
齐瀚典的目光则落在山间小道的方向。
山腰,一个邋遢的老头正缓缓朝冲虚寺走来。
破背心,烂拖鞋,手里还拿着一瓶已经喝了大半的劣质烧酒。
他走得很慢,仿佛每走一步都很困难,需要时不时靠在树上歇歇脚。
比起上次见面,老头颓废苍老了很多,头发花白,眼珠浑浊。
只是当他抬头时,那不羁的笑容,又仿佛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李三九。”齐瀚典说,“酆山,要流血了。”
……
山巅处处都弥散着冷意,只有冲虚寺的禅房还算温暖。
院里桃花开了满树,据说是慧觉亲手种的。
他勤勤恳恳,每天浇水施肥,到了春天,锦簇花团会将整个寺庙变成一片花海。
木板床上,少女眼眸紧闭。
除了微弱的心跳,看不到丝毫要苏醒的迹象。
她的肌肤是一种不健康的冷白色,淡淡的,薄薄的,似乎轻轻一触就会受伤。
而她的发与眉梢颜色又乌黑透亮,在她那病弱的颜色中稍加了些许的韧劲和生命力。
关风与指尖从她额头毛绒绒的碎发间滑落,途径漆黑的眼毛,薄弱的眼皮,落在了她柔软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