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不解。
慧觉为她解释:“我说过,天道只有微弱的灵智,是一把衡量之尺。”
“它衡量的就是世间的正邪与利弊。”
“只要世间正邪维持在相对平衡的状态下,在天道的认知里,在场双方棋子势均力敌适合厮杀,它就不会创造太多的载体进入棋局。新的载体入场难免会起纷争,纷争一起,被卷入其中的还有无尽的苍生。”
“盛世杀灵师,乱世杀邪祟,由暗灵师维持的平衡虽说也有流血与杀戮,但比起因天道插手而造成的大规模的纷争好了太多,当年屠神夜的尸山血海,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所说的当年,对于桃桃而言是才经历过的不久之前。
血海中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端,还有南宫尘染血的衣袍与暗红的眼。
桃桃无力地笑:“这么说来,还要谢谢暗灵师了?”
慧觉摸摸她的头,从前都是她摸他。
在他风烛残年的时候,竟然反过来了。
他笑:“暗灵师既不是邪祟,也不被灵师承认,新的载体进入,世间动荡,他们无论如何都会面临麻烦,所以将世间的秩序拿捏在自己手里,是在天道下偷生的最好办法。世间清明,不是他们心中所愿,他们所杀的人也并不该死。”
“尊上不杀崔故伶,是因为她与弥烟罗共生三百年,是世间少有洞悉了天地间规则的人。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么有崔故伶的存在,哪怕并非正义,哪怕只是为了她的私欲,依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维系世间的平衡。”
桃桃抓住他话中的关键:“这一次失败?南宫想做什么?”
“难道你以为他击碎炼狱之门,碾碎十方璞,是因为对人间有恨?”慧觉笑,“没有爱,哪来的恨?”
不是恨。
也没有堕魔。
桃桃突然意识到,当她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对于南宫尘要做什么,她一无所知。
“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他轻声道,“但我相信,毁掉十方璞必然有他的理由。”
“弥烟罗有它的道,他当然也有,只是他的道,不能为外人道。”
“天道以屠神阵杀他,牵连你再一次消散在他面前,如果他要毁掉人间,三百年前就动手了。”
桃桃:“屠神阵不是皇室驱邪司布下的吗?”
“皇室驱邪司怎么会知道神明的弱点?又怎么会知道凡人念力的箭矢可以置他于死地?”
“打破了大邪祟时代的壁垒,他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有他在,邪祟不敢逾越城池,天下太平,没有狼烟,灵师与邪祟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魂归炼狱。”
“这对天道而言,太漫长了,所以,他必须要死。”
“他拥有天道七分之二的力量,也拥有七分之二的意识,这一切在他消亡之后,都要被天道回收。”
“到那时,他的力量就是天道的力量,他的意识就是天道的意识。”
“天道无情,可他偏偏动了情,由他越陷越深,那意识中沾染的情欲会蔓延到天道本身。所以,在他动情被天道知晓的那一刻,就失去了不死之身,失去了神明庇护的身体会渐渐衰竭。”
桃桃回想起许多画面。
难怪她复活之后,南宫尘动用了灵力会脸色苍白。
如果不是身体的衰竭,他也不会那样轻易被困死在屠神阵中。
那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场无解的必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