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先淅沥沥的小雨,后越来越密,走在街头由慢慢行变为背着包奔跑。
眼前世界也乱起来。
人们跑动着,车辆疾驰,连车棚下揽客的声音都急躁,“要不要去莱山?”
“莱山!莱山!”
“两个人就走哦!莱山!”
停下时,文澜气喘吁吁。
她很少这么狼狈,但离家出走么,就得这么狼狈。
身后背着一只包,脚上是平底凉鞋,秋季虽来,海市却还可以再过上一个月的夏天,除了晚上寒凉,早上可以将就。
鼻尖全是车尾气味,入目除了细密雨点就是雨中车站繁忙的景象。
她寻了公交站台的雨棚躲去,两手上空空。
下雨前,她还抱着那块大理石,坚决不理走在前面的男人,在文澜眼里他的确可以算得上男人,有着“男人”的全部坏毛病,比如不告而别啊……
觉得很酷是吧?
她一路在心里骂骂咧咧,眼神没正常地瞧过他一眼。
霍岩不知道是理亏还是嫌弃她这个拖油瓶,一个人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
文澜对他背影瞪了又瞪。
接着雨突然下大,她就再抱不动那块石头了。
勉强往前冲了几步,前面人忽然回身,一声不吭抢走了那块石头。
文澜瞪着他再转过去的背影几秒,心里气消了一半,接着才抬脚步跟着他。
从小到大,两人很少闹矛盾,就算闹也不会发展为面上的难堪,什么我要和你绝交之类不存在,上次因为要他贡献裸体,两人闹了一场,但也没有不说话、红脸,所以严格来说,和霍岩的相互不搭理算是头一次。
而这头一次,老天爷就看不过去,一场暴雨来临,先是让霍岩心软、抱走了她手里的石头,后又让文澜停止不搭理……
雨越下越大,雨棚都遮不住,文澜淋了半身的湿,饶是穿得裙子,衣服是干的,可裸露的两小腿受不了的跳起鸡皮,之后那雨又发狂似的往她上身浇,文澜实在受不了了,抱着胸左逃右避,最后发现躲哪儿都不如躲霍岩身后舒服。
他主动将身体挡在她前面,让她后背贴着站台的广告牌。
雨哗哗打着雨棚,街头下得起雾。
文澜忽然从他肩后伸出半张脸,开口说话时,雨势大得有水雾喷入她嘴里,“霍岩——我们去哪儿——”
霍岩身材条件比她好,雨雾只扫到他胸口就停止,他脸上镇定自若打量着周围的信息。
海市的德式火车站,著名景点。
他们位于火车站背面,所处在位置在一个小汽车站,活动板房搭建的服务点在大雨中离这边仿佛天涯海角般的距离,霍岩没办法过去打听,得尽职站在这里替她挡着雨。
他这么想着,嘴角就翘起,很无奈那种。
刚才和她一路无声跑过来时,他头发已经被打湿,此刻几缕湿哒哒落在眼角,偶尔挂起水珠滴进眼内,这双漆黑的眼将周围看了看,之后微扭头,在大雨与街头的纷乱中,循着她贴过来的香柔呼吸,轻语,“去莱山吗?”
他这声音,不是文澜靠得近,下巴快抵在他肩上,根本听不见。
霍岩仿佛就事先的晓得这音量足够她使用,不急不缓。
文澜眼睛仔细看了看他侧过来的脸,皮肤细腻,五官精致,连侧展示着的睫毛都温柔有安全感,“好啊,”她轻轻答,“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他睫毛微微一颤。
文澜再次发声,“无论哪里,我们在一起就行。”
在躲雨的公交站台下,俩人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