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餐饭吃得气氛紧绷。等差不多结束时,蒙思进才开口,“霍岩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家现在这种情况,荣德路的房子马上就保不住,你住哪里?学又准备在哪里上?”
他后一句问得十分雪中送炭,至少对文澜而言是如此。
她坐了半晚上,没一个大人提起让霍岩去留学的事,要知道连何永诗失踪前困难成那样都给他留了一笔留学费用,显然是希望霍岩出国的。
在座的各个是富豪,还打着和霍家交好的名头吃这一餐饭,却没一个提起要资助他上学。
她心寒无比。
蒙思进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开口,“不然你和文文一起去伦敦,你妈和弟弟的事我会在国内给你看着,留学的钱也不要操心,我给你张罗。”
蒙思进说着笑,“我对你很有信心,这点钱根本不怕收不回。”
他音落,桌上大人就集体缄默。
不过这股缄默,是一场不动声色的战争。以文博延为首,几位男性长辈都似乎带着笑,准备倾听霍岩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瞬,忽地拒绝,“不用。”眸光看向劭小舞,这是他今晚第一眼用正眼看对方,后者直接愣了一秒,接着才勉强堆起关怀眼神,似乎想开口说话。
霍岩截断,“姑姑安排的学校和房子也不用。我自己弄。”
“霍岩你不要逞强。”文博延第一个回应。
时节已至秋天,他穿着一套三件式正装,没套西服,整个人显得儒雅含蓄。笑意微微扬在嘴角,眼神隔着镜片看却非常犀利。
他有一副用最淡口吻、讲最让人害怕话的本领。
霍岩年纪轻轻却不吃他这一套。就好像江湖的老规矩年轻人并不会遵守一样,他眼神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芒,不但接住了文博延的话,还很冷漠地一扬唇,几乎有些挑衅。
“本来就强,谈什么逞。”
是的,霍家再落魄,他没受过这桌人的一丝恩惠,除了文澜,他谁的感受都不用在意。
音落,就淡淡一声“我去洗手间”,起身,拉开椅子,面无表情地走出包间。
他这一趟基本不会再回来。
文博延的笑意难看。
堂堂达延集团的掌舵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承认自己被一个小孩气到。
停了停,他语气正常说,“算了,这孩子自尊心强,也很有能力,”这一点他是发自真心夸奖,“从启源的离开,到他妈妈弟弟的事,他都表现的无可挑剔。他能管理好自己。”
接着,眸光一转,想对文澜说两句。
可她这会儿,已然情绪上头,根本不想理他。
文博延还是告知,“不要胡闹,霍岩也希望你去伦敦。”
文澜狠狠地回眸看他,那目光仿佛两人是仇人,文博延不可思议地嘶着气,文澜不等他发作,猛地起身,撂下一句。
“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这一句基本是吼,将除了文博延以外的一桌人震慑住后,头也不回冲出了包间。
文博延对此很淡定,无动于衷笑言,“她怪我没对霍家施以援手,可在座都知道,霍岩性格要强,除了永源前董事会的两位叔伯,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求助过,是他拿我当外人在先,我怎么努力他都不会接受的。”
劭小舞也点头,说,“文董你不要怪他,小孩子不懂事。”
文澜的舅妈神色复杂,低垂下脸,没再说话。
蒙思进意味不明哼了一声。
……
文澜出了包间。
脚步很快,怕霍岩提前离开,可左拐右拐到达卫生间,他竟然还在那里。
卫生间设在外面,有一条长廊通过,他两手撑在洗手台上,背脊弯得很低,直到文澜走近,他才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