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澜几乎把对方当做航行灯,紧紧追来。
劭小舞带了一大批人,所以霍岩只隐隐约约在其中,她一出声后,这些人都被惊动。
纷纷回过头。
文澜发誓自己在一瞬间就模糊了眼睛,所以很抱歉,没看到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只知道,拦路的这名派出所民警给自己放了行,她踩着满脚的淤泥,跌跌撞撞走向他。
隐隐约约只有一个高挑身影的轮廓。
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文澜如抓救命稻草般地抓住。
没有多余停留的时间,两人往中心点走去。彼此相连的掌心是唯一有热源、证明双方都还活着的地方……
劭小舞身边跟了一些便衣警察,对两人交代细节。
“今天上午十一点发现,当时是一位渔民,知道我们在找一个失踪的小男孩,就用杆子准备捞一捞,哪晓得遗体就随着海水飘走,他报警,我们顺着他指的路径找,终于在这里找着了。”
文澜牙关打颤,“为什么是七天……”
何永诗出门后一直有和霍岩联系,按警方的说法是出门第一天就出事了,怎么可能?
那讲话的警察遗憾,“报案人向你们隐瞒了。”
何永诗当天下午一点到民宿,给霍岩拍了一张宇宙在民宿荡秋千的照片,这是宇宙出门后至今的唯一露脸画面。
之后霍岩在晚上九点十分收到何永诗拍的一张夜色下大海的照片,这张照片空无一人。
“九点十分,孩子已经失踪五小时。”警方这话在海风与周围杂乱的人音里,不细听,几乎消失不见。
可对于此时的文澜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一瞬,握紧身边人的手,不知他怎么想,但此刻,文澜感受不到霍岩的活气,连两人相连的手部,她都似握了一块冰。
警方接着一条条抛出炸弹般的消息。
一点到民宿后,何永诗带着孩子午睡到下午三点,之后,母子俩步行到金口滩赶海,宇宙带了一只小桶和两袋盐,身上斜背着一只小蓝包,里面装着他爱不释手的玩具手枪。
“据报案人口述,当时她陪小孩挖了一会儿蛏子,之后感觉身体不适就退到干燥地方坐着等孩子,小孩子玩得开心,她一时大意,没怎么抬头,后再想起时,人就不见了。”
“孩子失踪的地点不在海涂,而是左侧基岩海岸,那里风大浪急,我们猜测可能是失足落海……”
“不……不会的……”文澜泪流满面,这时候甚至不晓得抬手擦眼泪。
整个人木的,耳畔也嗡嗡响。
霍岩仍然不像个活物,他甚至连一句声音都没发出……
“从金口滩到这里,十来公里了,遗体已经不成样子,辨认难度很大,希望你们撑住。”
这话一落,就到了遗体被打捞上来的地方。
警方打电话到兰姐那里寻找何永诗时,孩子身体就被渔民发现了,那时候他们要找何永诗辨认,可她直接不见,只好打到劭小舞那里。
津港和海市有一些距离,基层民警也很难认出何永诗是霍启源的太太,等找不着何永诗人后才查内网发现她亡夫是上个月坠亡的、大名鼎鼎企业家霍启源。
一时纷纷对她表示同情,同时联系到劭小舞,做为目前与霍家最为亲近的人,劭小舞也算霍岩的监护人,由她陪着霍岩过来认尸,是最恰当和妥当的。
可霍岩和劭小舞似乎不怎么亲,全程和劭小舞没有眼神交流,连基本的言语都没有。劭小舞只会狂呼霍家完了,霍家这么倒霉,霍岩你怎么这么可怜,我嫂子怎么这么傻……
其他话都不会说。
霍岩一个未成年似乎都比她靠谱,他过来先确认自己母亲失去联络的时间、大致地点,做到心中有数,接着才问自己弟弟身体样貌特征,甚至提供胎记位置与所打捞的尸体做对比。
可是警方告诉他,夏季高温,时间又泡过七天,已成巨人观状态,别说胎记找不着,连衣服都被泡变了色。这个变色可不是指衣服质量不好变色了,而是黏附了尸肉,已不辨原来本色。
形容不出的恶臭味扑鼻。
他们一开始走来的方向是上风口,臭味不可闻,等快到中心时,尸臭简直摧毁人的嗅觉。
劭小舞“哇哇”两声,没到跟前,就弯腰呕吐。
霍岩的姑父也一同陪来,连忙去关心自己妻子。永源集团破产后,劭小舞全身而退,和丈夫新开了一家公司,这两天正是要揭牌的时候,临时被警方通知来,显然觉得有些触霉头,一时都不愿再靠近。
“霍岩……姑姑看不了……”劭小舞说着场面话,说自己身体不好,自己心灵受到打击,现在绝对不能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