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一个人陪着,唤不回他的爸爸……
文澜侥幸又可怜的想,也许现在自己去叫一声,霍启源也许会起来吓大家一跳,会温柔笑她是不是被吓着了、叔叔又赢了,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玩躲猫猫,文澜总找不到他,但会一直叫,叫着叫着霍启源就会跳出来故意吓她,文澜要是哭他就会抱起来哄文文乖叔叔错了不怕不怕……
“叔叔!!!呜呜呜……”文澜想吼他,你这回真吓到我了,快起来,但是,她连霍启源的样子都没看清,后面人就把她挤走。
他身上全是鲜花,一直盖到胸口,她刚才在远处只看到他的皮鞋底,他还是这样高大的身材,鲜花铺在身上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连头部周围都布满鲜花,只露出一张死气沉沉完全陌生的脸,文澜惊惧了……
“这不是我叔叔……弄错了!!!”队伍前方出现了混乱,大家以绕圈的形式走,但是队首的何永诗瘫在冰棺前,她还没有看到过去世的霍启源,案发时不在,送医院时也不在,到公安局时霍岩又不准她去认尸,这是分别第七天第一次看他,何永诗崩溃,抱住冰棺头部,阻停了队伍。
文澜不遑多让,她脑子里隐隐约约记得霍岩之前跟她说过这一天要稳住何永诗,但她不想稳住,为什么只给她们这些人看短短几秒钟?
怎么可以,她们都还没认出,更谈何看够!
“妈妈……叔叔……”文澜乱七八糟的喊,她也停在冰棺一侧,截停一部分的人流。
“文文!”有人叫她。
“这不是我叔叔呜呜呜呜呜……”文澜像找到救命稻草,对文博延喊,“爸爸你看,他不是呜呜呜……”
真的不像,真的不像……
“文文他是的……”不知是谁来到她耳边,这么轻轻说了一句话。
明明人流拥挤,声音嘈杂,文澜就是奇迹般的听清他的声音。
霍岩……
这一刻她奇怪,他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经历了多少次像她这样的不可置信与绝望,才能这么清晰说出里面躺着的人就是他们的父亲。
“啊呜呜呜呜呜……”悲痛欲绝。
“起来好吗。”他声带损伤恢复了一些,又变成温温柔柔的样子。
文澜哽咽不止,晓得这一刻是安全的,霍岩正停在她身后,他不会像旁人一样粗暴拉她走,他在征求她意见,文澜点点头,将手伸过去的同时,与他手在半路就相遇。
霍岩拉过她,半扶她一侧肩头将她从地上弄起,这时候队伍已经恢复了正常,何永诗被一群女性亲友簇拥着往大门走去。
文澜被他牵着手,不知往哪里走去,反正没有走大门。
霍岩带着她左绕又绕,出了建筑主体,在一块面对着青山的银色椅内坐下。
耳畔不再环绕杂音,只剩山间风鸟鸣和初夏阳光的耀眼。
霍岩没有坐,半蹲在她面前,手还拉着她。
他垂首,不知道在做什么,或者是想什么,就这么拉了她一会儿,听到哽咽声逐渐止住,然后才指腹摩着她手指,一下又一下,感受她指骨的凸起。
“待会他骨灰从这里出来,”这一刻,他声带又似乎受伤了,微微有异常,停了一瞬,才继续,“你在这里等。”
“你呢?”文澜化被动为主动,手指从他手心出来,改为覆在他的上头,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短而干净,她垂眸,用手指抚摸他的“瓦片”,五片每一片都抚摸到,又同时按住指腹,捏捏他指头,“霍岩,我永远陪你。”
她眸光深远,像在这一刻看到了与他的以后,那是无法分开的以后,叫作永远。
“以后你遇不上喜欢的女孩子,我们就结婚。”她语调又天真,简直将霍岩逗笑。
他耳垂发红,如果不是连眼角也红起来,很容易让人误会是在害羞,他抬起头,明显见消瘦的英俊面庞笑了,声音哑,轻地,“我就不能又喜欢你,又和你结婚吗?”
文澜眸光滞了一瞬,她此刻脸庞在外面日光下,白皙又在敏感部位泛着粉,那些地方通常是眼眶周围,还有鼻头。
“……那也行。”她回应。
“什么?”霍岩像没听清,眼微微一眯。
文澜也努力扬了下嘴角,说,“我会永远陪你的。你能喜欢我最好了,我们就结婚,不能喜欢,我也会陪你的。一辈子都陪你。”
他一瞬间,眼角红地更深,接着,对她笑应,“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