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号紫阳真人的老道人,自然不是什么先天祖灵,也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仙人,他甚至连陆地神仙都不是。所以当顾惜明腰间剑光亮起,彻底展露自己的境界修为之时,那紫阳真人顿时脸色大变。顾惜明进来的时候,是压抑着自己的灵力气息的,紫阳道人并不知道顾惜明的修为境界。而同样的,因为紫阳真人施展了某种敛息秘术,顾惜明同样不知道这老道人的修为境界。但是既然能让自己无法看出他的底细,这老道人想来总有些不凡,很可能是跟自己同样是陆地神仙,所以这一件顾惜明看似随以而出,其实却是用了全力。长剑剑光亮如闪电,速度也是快如闪电。在长剑出鞘的剑鸣声刚刚响起时,剑影就已经来到了紫阳道人的面前。在这一个瞬间,紫阳真人的身前,其实出现过很多东西。比如一块盾牌,比如一面小镜,比如一根木柱,乱七八糟地一大堆,似乎都是紫阳真人的护身之物。只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顾惜明的长剑之下,瞬间纷纷碎裂,没能丝毫延缓长剑的速度,长剑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到了紫阳真人的喉间。紫阳真人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之色。而顾惜明同样吓了一跳。他刚才是以狮子搏兔之力刺出的一剑,但没想到对手真的是只兔子。他可没想真的一剑杀了这老道士。意外之下,顾惜明连忙抬手一抓,在长剑刺入那紫阳真人喉间肌肤半分之时,终于静止了下来。紫阳真人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眼中充满了恐惧之色,喉咙间呻吟般冒出了一句。“陆地神仙!”顾惜明神情有些古怪地走了过去,抬手握住了剑柄,剑尖依然顶在那老道人的喉咙间,强行让自己的脸色看去严肃一些,冷冷地问了一句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紫阳真人哭丧着脸,求饶般说道:“这位阁下,刚才贫道说的都是真的。”顾惜明冷笑了一声道:“还敢撒谎,你一个元婴境,何能闭关数千年,又可能活上数千年!”“贫道其实……其实是在一件法宝中闭的关……”紫阳真人嗫嗫说道。顾惜明微微一怔,仔细看了那老道人一眼。只见老道人身躯在他的剑下瑟瑟发抖,脸色苍白而惊恐,眼中充满哀求的意味,确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于是顾惜明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紫阳道人的面前。“那么,把你的事情,详细说说。”于是紫阳真人开始讲述。这位老道人刚才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一个四脚千多年前的修行者,那时候天庭才刚刚覆灭,七仙盟也还没有创立。这老道人在钟山的一座道观中修行,当时他只是一名初识境的修行者,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得到了一个东海之上上古修行者遗留洞府的线索,然后他远赴东海,在东海中的一座海岛上,找到了那个洞府。在那个洞府中,他得到了一件法宝,还有几门秘术,比如他的那门敛息秘术,就得自那个洞府之中,颇为神妙,是以刚才顾惜明都没有看透他的底细。但是最神妙的,还是他得到的那件法宝,那是一个小印,但是印中却自有天地,紫阳道人就是一不小心进入到了那小印中的世界。没想到进去容易出来难,要离开那个小印内的世界,却必须要先修到元婴境的境界方才可以出来。于是紫阳真人开始在那个小印世界中闭关修行。当然,他的闭关是不得不闭关的闭关。然后紫阳真人在那个小印世界中,修行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终于修到了元婴境。因为紫阳真人的天赋,怎么说呢,在修行者中属于垫底的存在,是刚好可以跨过修行门槛的那种人,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到了大限将至之时,才堪堪踏进初识之境。在正常情况下,紫阳真人这一辈子都休想有成为元婴境大能的机会,就算给他天仙品的修行功法都没有用,他的天赋和生命长度,不足以支撑他突破到元婴境,就连胎动境都不大可能。然而紫阳真人在那个上古仙人留下的洞府中找到的那枚小印法宝,却极为神妙,在那方小印世界中,他的生命力不会流逝,甚至也无需进食。所以在在小印世界中度过了四千年的岁月之后,这位平庸至极的老道士,终于被他修到了元婴境,然后从那小印世界中出来了。当然,紫阳真人是直到返回金陵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四千多年的。紫阳真人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彻底变了,大华天朝没有了,自己的紫阳观也没有了,虽然他已经是元婴大能,但是他的心态和四千前那个刚入初识的小修士没什么区别,只想拥有一座自己的道观,在里面好好修炼,过那山中无岁月的日子,如果再能从那些凡人手中敛些钱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所以,紫阳真人按照他四千年前的认知和思维模式,找到了现在取代了大华天朝的叫什么大华民国的朝廷中的户部尚书,,现在改叫财政署的署长颂资炆。紫阳真人在颂资炆的面前展露了一下修行者的力量,自然是让颂资炆将他当为了真正的神仙。于是,春天的脚步提前了几个月来到了金陵。紫阳真人用的是春回大地之术,这门威力强大的秘术,就是记载在那枚小印之上,乃是一门阵法。而这几个月来,紫阳真人先是费劲心力在布置这座春回大地之阵,接着又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因为说实话,虽然在小印世界中呆了四千来年,但是紫阳真人对于那门玄奥的春回大地之阵,依然似懂非懂。不过他倒是也知道自己的平庸,所以布好那座大阵之后,为了防止出意外,就基本上天天都守在阵法之边。这也导致了他回到金陵之后,还没有跟其他修行者及接触过,所以根本不知道七仙盟的存在,也不知道如今的修行界,跟四千年前天庭刚刚覆灭时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特别是在金陵这样的地方,修行者是绝对不允许用超凡力量干涉人间之事的。紫阳真人终于讲完了。顾惜明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似乎在确认这老道士到底是不是四千年前的人,要知道除了仙人之外,如今世间几乎再也没有那个时代的修行者或着了。如果老道士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这紫阳真人的经历,可谓是真够神奇了。当然,这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下。“那个春回大地之阵,你布置在何处?还有那件法宝,可是在你身上。”顾惜明沉声问道。他倒不是觊觎这老道士的那件法宝,只是需要这件法宝确认一下刚才这老道所言的真假,不过说实话,对于那件神奇的能让人数千年都保持着生命力的法宝,顾惜确实也是极为好奇,想要目睹一下的。“那个大阵的,就布在这春宫之中,承天殿内,因为此宫有个春字,恰好和春回大地之阵相契。”“至于那枚小印,必须要作为压阵之物,所以也在那承天殿内。”紫阳真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此时顾惜明手中长剑冰冷的剑锋依然顶在他的咽喉上,所以老道人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站在墙角的束观,眼中目光一闪,上次他来春宫的时候,可没有察觉这里有一座法阵。不过金陵的温度,是在第二天才开始上升的,而那天晚上他又在总统先生官邸之外,遇到颂资炆带着这老道人进入了春宫,想来那个什么春回大地之阵,就是在那天晚上真正布下的吧。“带我去看看。”然后只见那金陵上元书院的山长顾惜明悠悠站了起来,终于收回了顶在紫阳真人咽喉处的长剑。长剑入鞘,然后他说了这么一句。紫阳真人自然不敢违抗,带着顾惜明朝外走去。顾惜明跟在他的身后,先是交待了一名弟子道:“去告知一下一本观的长青真人,还有宏觉寺的惠生大师,就说那让金陵入春之人已经找到了,让他们也过来看看。”接着又吩咐刚才为首进来的那名英俊年轻人道:“廷轩,把他们的记忆都清除掉。”顾惜明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这屋子的那些普通人。“遵命,师傅。”那个名叫廷轩的青年领命应是。顾惜明这才带着其他人离开了这个房间。而那名年轻书院弟子则开始一个个清除掉房间内其他人刚才的记忆。他先是走到了颂资炆的身前。颂资炆满脸恐惧地看着他。刚才这些人的聊天,他自然也是听在了耳中,虽然似懂非懂,但是也明白了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和紫阳真人一样都是神仙,而且是比紫阳真人更厉害的神仙。如果可以的话,他早就逃出这个房间了,只是自从这些人进来之后,他的身子就一动都动不了了。现在依然也动不了。所以看着那朝他走来的年轻人,颂资炆不知他要干什么,吓得浑身都发起抖来。“求求你,饶了我,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而且我的姐夫就是大华民国的总统,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我都可以给你们做到。”颂资炆口中不停哀求着。自从和那紫阳真人接触之后,颂资炆发现这些神仙好像也是很贪财的,而且也是需要他们这些普通人帮忙做事的。“如果不是天规所限,你今天的结局,绝不会只是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么简单。”只是那年轻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这么一句让颂资炆胆战心惊的话。接着那年轻人伸指在空中快速地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忘”字,一掌将那个金色的字拍在了颂资炆的额头上。颂资炆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对于清除凡人的记忆,道门一般是用忘神符,佛门用的是禅唱,而书院则自然是用他们的字秘术。在清除了颂资炆的记忆之后,青年接着走向了下一个人。因为束观一直都站在角落里,所以那青年是最后一个走到他面前的。看到束观似乎有些紧张,那青年朝束观微微笑了一下。刚才他对屋子中那些达官贵人的态度很不好,似乎对那些人很厌恶,在将那一个个“忘”字拍入那些达官贵人的脑门之时,可一点都没有留手的意思,在那些达官贵人的脑门上留下了一个个鲜红的巴掌印。但是此刻面对一身仆人装扮的束观,这名叫廷轩的青年变现的很和善。“不用害怕,只是让你睡一觉,醒来就就没事了。”青年一边微笑安慰着,一边开始在空中写字。他写的自然还是那个“忘”字。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空中的那个忘字也写到了最后一笔。青年的手指凌空重重点下。随着这最后一“点”,整个“忘”字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那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他的安慰。只是随着这一声“嗯”,青年的身躯猛然一晃,体内灵力陡然一滞。于是原本发出金光的“忘”字,金芒飞散,消失在了空中。青年闪电般抬头,错愕至极地望向了那名中年仆人。对面那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此时脸上已经没有半丝紧张不安的神情,反倒也对他微笑了一下。“抱歉。不用害怕,只是让你睡一觉,醒来就就没事了。”青年耳边响起了这么一句话。青年下意识地就想飞身而退,但是刚才这中年仆人的那一声“嗯”,让他体内的灵力变成了一团乱麻,此时却是依然还无法动弹。青年看着对面那仆人的眼神转为骇然。要知道他乃是金陵上元书院最杰出的二代弟子,是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的胎动巅峰强者。这个看去仆人般的中年男子,居然只是一声轻“嗯”,就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不,这根本不是一个仆人,而是一个早就就隐藏在这里的强大而恐怖的修行者。青年立刻张开了嘴巴,想要大喊一声,为刚刚离去不久的师傅示警只是,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那仆人却是又一拳轰在了他下腹丹田之处。如果说对方那一声“嗯”让青年的灵力变得极度紊乱,那么现在的这一拳,彻底打散了青年体内的灵力。这一刻,青年已经跟一个凡人无异。青年最终没能喊出给师傅示警的那句话,身躯一软往后方倒了下去。束观拦腰将他抱了起来,飞速地在这青年身上贴了一张安神符,接着又贴上了一张忘神符,再将青年轻轻放倒在地。刚才的那一拳,他的力量控制地异常精细,这一个月来,束观一直在体悟消化大师兄的那些战斗经验,对于“入微”之境,依然有了更加深刻的感悟。所以刚才的这一拳,绝不会在这年轻的书院弟子身上留下不可逆的伤害,只是暂时让他失去灵力,无法抵抗道符之力而已。接着,束观将这青年的长袍脱了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再将青年的长剑接下系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束观朝门外走去,当他跨出门槛的时候,面容已经变得跟那个名叫廷轩的书院弟子毫无差别。……春宫之内,一片静谧。束观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道路两旁不是还能看见挺立地笔直的卫兵,只是那些卫兵虽然挺直身躯站立着,但是一个个眼神呆滞,束观从他们身前走过也是浑然不觉,没有任何反应。刚才自己现在伪装的青年进屋时,对那名上元书院的山长说过,春宫已经在一起完全掌控之中,现在束观倒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今夜他们这些修行者,无论在春宫中做什么事情,里面的凡人们都不可能再察觉。束观朝着春宫中最高耸的那座宫殿快步走去。那座宫殿就是承天殿。如果他上次去过的现在已经属于总统先生官邸的宫殿群中,最高的宫殿是更始帝的寝宫的话,那么在钟山脚下这片连绵近十里的春宫中,最高的那座宫殿毫无疑问是承天殿。承天殿乃是当年更始帝皇祭天、祈谷、祈雨之地,更始帝应该是大华天朝万年以来所有皇帝中,对祭天一事最为重视的一位皇帝了,据史书记载,几乎每一个月,更始帝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这也是更始帝一生当中,唯一被大臣们颇为诟病的一件事情,认为此举实在有些劳民伤财。但是更始帝却是无视任何人的反对,一直坚持每月祭天祈拜,直到他死去为止。而这座承天殿,修建地也是无比恢宏壮观,庄严肃穆,让人靠近这座宫殿之时,油然升起渺小敬畏之感。不过束观走到这承天殿前时,倒没有这些感觉,他只是稍微有些紧张而已。就像不久之前,那名年轻的书院弟子向他走来时,他的紧张其实不是演出来的一样。束观无法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情,会不会让自己暴露,但他还是想跟来看一看。说实话,他对那枚神奇的小印同样有些好奇。最重要的是,他想知道这件事情最终的结果。此时承大殿的大门已然敞开,从门内射出微红的光芒,却不像是灯光。束观深深地吸了口气,迈步走进了承天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