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老和尚闻言微愣,略微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皆缓缓垂下头去,同喧佛号:
“阿弥陀佛……”
四僧声音不一,声调有异,道信清柔,智慧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
可是四人的声音却是于此刻巧妙地结合起来,仿佛化作了一只金刚杵,重重地砸在了孟修远的头上,让他那雄浑坚韧的精神都不由为之一颤。
显然,四个老和尚的攻击,由这一声佛号就已经开始。
下一刻,四人当即齐朝孟修远袭来,由道信、智慧、帝心三僧向孟修远合力围攻,那形容枯瘦、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的三论宗嘉祥大师,则依旧静立一旁掠阵。
见此情形,孟修远心中反生出莫名兴奋之意,他今生至此尚还和这般高手对决过,只觉得终于有了施展拳脚之处。
一招《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天钧”拍出,阳刚炙热的气浪滚滚而出,直逼得正面道信、智慧两人狼狈而退,再转身伸指一道气剑横扫,将帝心尊者的禅杖远远荡开。
以一敌三之际,孟修远仍气息平稳、神色如常,有余力开口娓娓说道:
“四位圣僧有所不知,我此世自记事以来,便未见过亲生父母。
是一对乔氏夫妇好心收留,才让我能有幸长大成人。
他们的大恩大德,我至今难忘……”
孟修远说至此处,乔大叔、乔大娘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言语之中自然带上思念之情。四僧见他如此,也想不到孟修远是将前世之事放在今生来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乔施主慈悲……”
帝心尊者慨然感叹一声,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慢,借着被孟修远气剑逼退之力翻腾而起,反跃至孟修远头顶,使出生平绝技《大圆满杖法》连杖扫来。
道信和智慧两僧武艺略差一筹,被孟修远刚才那一击天山六阳掌逼得有些气息不畅、无力开口,只能依仗百年精纯功力勉强压下内乱的气息。
这刚一交手,两僧便已领教了孟修远的厉害,不敢再做试探,当即分别以绝技《达摩手》和《佛心掌》向孟修远合击而来。
三僧皆是世间绝顶高手,更兼默契十足、气机融为一体,以至于向孟修远攻来的时机可谓分毫不差。
好在孟修远今非昔比,元神修为也接近此世绝顶水平,须臾之间生出灵觉感应,分出两掌一腿接住三人招数,仍有余力接着讲到:
“大叔大娘人很好,家境却十分贫寒。
他们佃种的是山上僧人的土地,要缴的租子很重,即便丰收之年拼死拼活地种地,到头来仍旧剩不下几斗粮食。
荒年便更困难了,要向寺里的大师们好好乞求说理、磕头求情,才能勉强过得去。
若非家中本就有个十分争气的儿子,他们便是有心救我,却也拿不出我这份口粮……”
三位僧人虽是各有百年精纯功力,又是携手而上,仍被孟修远的拳脚反震得不轻。再兼听了孟修远刚才这话,一个个不由心生愧意,下意识地略止攻势。
孟修远见他们如此,也没有趁对方气息不稳的时候上去追击,而只是望了一眼在旁压阵的三论宗嘉祥大师,而后声音略显低沉地接着说道:
“我知道,似大叔大娘这般佃户,无论佃种的是不是佛门土地,过得都很苦,放在全天下都一样。
佃租交给朝廷,也不免养肥了贪官污吏、门阀贵族。
这般事情千古不变,我见识能力有限,只能去其表,无法除其根,实在惭愧……”
说到这里,孟修远目光下意识掠过洛水之上的两艘大船,独孤阀众人被他双眼一扫,便觉得背后寒毛竖立,额上冷汗微渗。
不过孟修远却是没有偏题与他们多说什么,声音稍顿,便又抬头望向眼前四位圣僧,目光灼灼地道:
“可至少有一点,便是朝廷会用税赋来兴修道路水利、招募军队戍卫边疆、于大灾大疫之中赈济灾民,给天下一个勉强还算安稳的环境。
而佛门呢,除了供养僧众、修建寺庙、铸造佛像,民脂民膏大多还花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到四位圣僧这般境界,许是对俗物已经没有挂念,到山野之中饮泉水、吃野果,也能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