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你们这帮笨蛋,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看见下着大雪么,快打开营门,迎接妫州的兄弟们入营!”听着这名卢龙校尉的声音,看此他连踢带踹指挥手下士卒的样子,再加上对方脸上那种谄媚的表情,王铮也是相当没有脾气。
尤其是当自己麾下的兵马入营之后,这名校尉的热情瞬间再次暴涨一个台阶。
从不满到愤怒,从愤怒到怨毒,从怨毒到惊喜,从惊喜到奉承的过程,再加上他身边那些卢龙兵习以为常的表情,对于周围卢龙军校尉的秉性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趁着兵马入营的时候,这名卢龙校尉已经主动和王铮打起了招呼。
“在下白给,不知道兄弟怎么称呼啊?”
“王铮,刚才不小心误伤了白校尉,还望……”
“王兄弟这怎么说呢,明明是兄弟我最近生疏了,和兄弟有什么关系,来来来,这边走。”一边走,白给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队伍,同时还不停的和王铮套着近乎。
对于这种不断套近乎的行为,王铮最初充满了警惕,毕竟这转变太大,一小块金砖不应该达到这种效果,然而随着后续的话语,王铮明白了对方如此热情的原因。
“王兄弟麾下的人马看起来都相当精锐啊。”
“哦,白校尉从何说起啊。”
“王兄弟你这么说就不实在了啊。”说着,白给指了指身后的说道。
“这一个个人精马壮,甲胃齐全,战马也都是北地良驹,这一套装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弄到的。而且我估计兄弟你这队伍在大雪里至少走了两三个时辰了,大雪里行军这么久,还能保持这样素质,啧啧啧,全卢龙能做到的也不多,恐怕也只有当初刘大师……”提到刘总,白给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给这家伙迅速转换了话题,指向了马背侧后悬挂弓箭的虎帐。
虎帐,即虎皮制成的弓囊。王铮的这支虎帐比寻常的虎帐要大出三成不止,但是依旧只能遮蔽其承载长弓的七成,剩余的三成部分直接裸露在外。
透过没有被遮蔽的部分,可以看到王铮那支由拓木打造的强弓的真容。
“王兄弟本人更是真人不露相啊,别的不说,就王兄弟这弓,弓干为拓木,弓弦……,一看就是名家打造,我估摸着至少两石起步,这东西射出去,就是大虫也能被洞穿啊,能用的了这种强弓,王兄弟这属实惊人啊!”
“还有,王兄弟最初的英姿我没有看到,但是槊锋之下,营门都为之震动,我可是见到了,能把马槊玩到这种程度,可见王兄必然出自将门啊!”然而,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武德也不怎么样,但是他的观察力和见识着实是不凡,这一点,真的出乎了王铮的预料。
王铮意识到,这家伙的大概率就是大将军上课的时候说的那种官职、军职不高,但是位置重要,八面玲珑,有可能实现小官巨贪的人物,攻陷这种人的价值相当的高。
确定了价值,王铮很自然的伸出了大拇指表示了对白给的赞叹,同时适时将自己惊讶很自然的展示了出来。
“区区一个照面,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白校尉厉害啊!”面对王铮的称赞,白给只是呵呵一笑,然后摆了摆手。
“这不算什么本事,我这上不得马,拉不得弓,也就只能做这些看门的勾当,时间久了,见得多了,自然就能看出一些问题,比不得王兄弟这弓马上的功夫。”几句不着痕迹的恭维看到王铮没表现出什么不满之后,白给继续试探性的询问道。
“倒是王兄弟这队伍,让兄弟我好奇的紧。王兄弟能不能给兄弟点提示,这这支队伍到底是哪来的,如果将军问起来,兄弟我也好回答。”哪来的?
来自朔方、来自振武,来自长安四军十二卫的。精锐?李诵、李纯偷偷投入了无数的钱粮,李璇、折云谷提供了十几万匹战马,范希朝、浑鐬从朔方军、振武军中抽调精锐训练了接近两年,又补充了莫灵均、王铮、德刚等禁军中擅长骑兵的军官,这不是精锐还能是什么,这要不是精锐,郭戎、李诵、李纯、李璇、范希朝这几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可是,这不能说啊!这要说了,当场就得开打。说实话,在王铮看来,就此刻大营之内松散、混乱、无序的状态,自己这千余人直接突袭马踏联营未必就不行。
但是,这念头一晃而逝,打赢是容易,但是要保证一个人都不逃脱就有难度了,万一偷袭的消息被传播出去,蓟县的敌军知晓了情况,有了防备,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乎,王铮眼珠一转,满肚子的坏水咕都起来,开始信口胡诌。
“白校尉啊,这东西,原本也没什么,但是临行之前,叔父就说过,今时不同往日了……”王铮的话语模棱两可,表情也是欲言又止,尤其是那个毫无征兆的叔父,听得白给是抓心挠肝,心中好像有一百只猴子在挠脚心一般。
更重要的是,白给本来就怀疑王铮的身份有问题。跟随郭戎从军开始,王铮已经在战场上搏杀了四年有余,斩首更是过百,在长缨军中是威名赫赫。
但是跟随郭戎离开草原的时候也才堪堪十六七岁,四五年过去也才二十二岁,就算风吹、日晒、雨淋显老一些,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而统领千人出击,而且是精锐骑兵,至少也应该是游击将军了,放在边军骑都尉甚至归德中郎将都不是不可能。
就算不是骑都尉、归德中郎将,二十二三岁的游击将军,哪怕放在这个军阀混战的年代,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更何况,王铮的身边还是一支一看就精锐到极点的队伍。
“王兄弟放心,我家王将军和关将军一样,都是刘大帅的心腹,不是如今这些成德人的走狗,而且,以王兄弟你的年纪,能做到这份职位,可是相当不容易啊。”
“哎,白校尉都看出来了,我也就不瞒着了,这些都是叔父的亲兵……”叔父,又是叔父!
这称呼听在白给的耳中,指向的只能是一个人,妫州刺史,妫州兵马使老将关震。
这一刻,白给的脑海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曾经听说过的传闻。关震长子夭折之后,家中再无男丁,但是很多人都说关震的侄子跟他长得很像。
眼前这小子,该不会是传说中,关震的那个名义上是侄子的私生子吧~二十二三岁的年龄,游击将军的军职,一千多精锐骑兵的保镖,直接拿金子砸人的做派,不想还好,一往深处去想,这tm不是关震的私生子才怪!
关震关大将军,那可是妫州的土霸王,历来就是听调不听宣的主。仗着妫州北境重镇的地位,手中六千骑兵,连刘总的帐都不怎么买,高兴的时候就配合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直接拿刘总的命令当耳旁风。
估计,就是信口胡诌的王铮也没想到,白给竟然真的从这些零星的碎片中把自己对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