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开了林宿这个小号,一是为了探清画轴山的虚实,二是为了还这卧底十年的人情债,三是为了博行幽这个乐子人一笑。
可到了现在,受了人家这么多的照顾、托付、信重,交上了一些几乎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他倒是真有些觉得,自己该做的比原来更多一些了。
倘若能成功升阶,真真正正地能在画轴山取得一些话语权,说不定……他还可以见到那个掌教?
一提到掌教,苏折便忍不住问了问丹希。
&ldo;可那掌教仙尊乃是堂堂的七阶,即便是在闭关期间也该有一定的神识灵觉,这劫雷若是有异于寻常劫雷……当真不会惊动于他么?&rdo;
丹希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写道:&ldo;三阶到四阶的劫雷,应当不会……若是四阶到五阶的劫雷,就未必了。&rdo;
看来目前还是安全的。
苏折沉默片刻,又道:&ldo;老师,我心中一直存着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rdo;
&ldo;你若有疑,但问无妨。&rdo;
眼见对方如此爽利,犹如一本摊开在眼前的书,苏折也就坦率翻问了。
&ldo;当年撕下老师脑袋的人,当真就是这位掌教么?&rdo;
话音一出,场面几乎说冷就冷。
原本的融洽和谐,僵止在了丹希那略微板直的躯干里,连同他手中的五指,也未曾再动弹半分,也不能再吐出一个字。
苏折见他反应如此异常,也忍不住低头一叹。
&ldo;自我们相识以来,老师待我便极为真诚,您不曾问我与行幽的种种,我本也不该去戳老师的伤心事,只是我心中实在有疑,便不得不问。若是老师恼我鲁莽询问,大可惩罚于我。&rdo;
丹希没有动一根手指,可那画桌上摆放着的空白画卷,却无端端地凝出了几个水汽而作的湿字。
&ldo;你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rdo;
苏折疑道:&ldo;行幽告诉我,是那掌教撕下了您的脑袋……可后面画祖似乎也出了事,掌教却安然无恙,连您也与他相处和谐,千年下来互不打扰,我便实在有些疑惑……当年的事,当真是掌教仙尊对您出的手么?&rdo;
丹希依旧没有动弹,而这也显出了没有脑袋的好处,就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可以给人读取,他也不像行幽那样仿佛像个多动症的巨大猫咪,丹希若是不动,身躯就如磐石一般静止,没有任何肢体语言可以叫苏折揣测。
所以,苏折问是问了,爽是爽了。
可他一点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沉默如坟茔处的一道道清虚飘忽的鬼火,死寂似那画卷上将干未干的水迹,如此长长久久地蔓延开来,叫苏折也忍不住生出几分疑心,心想自己算不算是越了界,问错了话。
毕竟,他和丹希这位大人物相识,也不过几月光阴。
远远比不上十年的行幽。
而就在他越发不安的时候,丹希终于有了动静。
他像是稍稍松弛了几分身躯,竟是原地盘坐下来,青色的下摆便如青莲花般逶迤渐次而开,褶皱层叠如流水,纹路翻飞似行云,不看那没有脑袋的血脖子,只瞧这身姿、这气质,当真是说不清的缥缈神秘、清隽悠远。
&ldo;你倒比我想象得还要敏锐,也更要大胆,竟当面问我这样的话?&rdo;
有了如此评价,苏折倒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装作无所谓地笑道:&ldo;我若不大胆,怎敢先去盗天宗卧底,再来仙门卧底,您说不是么?&rdo;
他这番自我揶揄下来,丹希似乎也放松了许多,继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