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把开启了医学狂人(?)模式的宫野志保送走,古川久弥沙已经躺尸在床上了。
降谷零给她拉好被子,“你没事吧?”
古川久弥沙揉了揉额角,缓了一会儿才遏制住浑身一阵阵的发软,有了力气回话:“没事……就是最近有点虚……”
降谷零看着她虚弱的样子,摇了摇头,站起了身,“你再休息一下吧,我不打扰……”
还没等他说完,垂在身侧的手突然“啪”地一下被人握住,他低头,看到了古川久弥沙的手。
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道——那是长期注射松弛剂的影响,也是她身体中没有解开的毒素的影响。
那双曾经能单手就卡住一个成年男性脖子,拥有铜墙铁壁般力道的手,如今几乎连寻常的东西都握不住。
降谷零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想要将某一个人杀害鞭尸,又挫骨扬灰的冲动。
然后他想起来……琴酒已经被她亲手挫骨扬灰了。
这轻轻的一握顿时让他刚提起一点脾气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回握住她的手,坐回了她的床边。
“对不起,刚才我……”
“抱歉,我……”
话音出口的同时,他们相对愣怔。
古川久弥沙笑了笑,“你先说。”
降谷零慢慢将她的手扣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我是说,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降谷零齿间的呼吸弄得她有些痒,她的指尖动了动,“不,零,我没有生气,恰恰相反,我很开心。”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他有些发愣的脸颊:“你愿意对我说实话,愿意对我展现‘真实’的一面——就像你之前答应我的那样。这比你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一味迁就着我,更让我开心。”
降谷零看出她还有下文想说,便没有打断,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听她说下去。
“你刚刚问我有没有想过你们,在乎过你们……”她抬眸看着他沉淀着紫色的双眸,“如果没有你、没有你们……我撑不过那么久。”
古川久弥沙微微眯起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琴酒是个疯子,他试图用囚|禁与……肢体暴力逼迫我、驯服我,他把我关在房间里,在最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生活中只有暴力与绝望。”
古川久弥沙说起这段回忆的时候,语调尚且平稳,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分毫思绪。
降谷零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开口想要安慰她,却被她打断。
“在那样没有任何锚定的生活里,没有时间、没有朋友、没有倾诉的人……差点逼疯我。”
她并没有夸大其词,事实上在琴酒最开始囚着她的半个月中,这就是她的生活。
暗无天日,只有绝望与恐惧。
古川久弥沙不是超人,她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系统,计划被全盘打乱,寸步难行,再加上琴酒天天的施虐——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差点到了极限。
她扮演着那个一步步沦陷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角色,一度沉浸于此。
——是不是真的放弃比较好?你看,琴酒还爱着你,至少想要得到你,只要你顺从着他,不再想其他事,他会对你好起来,这一切困难便会迎刃而解,你可以得到相对自由的生活,不再有这种暗无天日的担惊受怕……
想要骗过琴酒,只有浮于表面的演技显然是不够的。
她一度与自己扮演的角色融为一体。
“我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去想些其他事,比如……你们。”
她闭上眼,似乎回到了那段时日中的幻想里。
“我有的时候会回忆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和你,和秀一,和松田,还有工藤……”
记忆中的美好画面被反复咀嚼,成为了她在黑暗中仅能抓住的唯一一丝光明。
降谷零俯身拥住了她,他的呼吸很烫,比一直在回忆着这一切的她还颤抖。
古川久弥沙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最常想到的,是我们去北海道的飞机上经历的那一晚。”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很少碰到在“性命交关”之际还能“死里逃生”的事情。
在前几世的印象中,每每在这种关头,她都切实地面对了死亡,退出了这个世界。
唯有那一晚,他们从死神的手中抢下了192条生命,包括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