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呆下去,就别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一仆二主’的事儿糊弄我。”
一个个当她是傻子。这句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怒气冲冲地说完,转身便甩袖进屋了。
一旁的珍果冲鸨妈妈屈了屈身,轻轻掩上了房门。
鸨妈妈耳边盘旋着这句话,心头咚咚直跳,瞬间成了热锅蚂蚁,原地转了两圈,才捏着帕子下了楼梯。
二楼轩窗大开,陆茗庭轻抚古琴,正在弹《十面埋伏》。
她玉手纷飞,拨弦如电,古琴铮铮作响,若置身黄沙金戈之中,惊起窗外落燕四散飞逃。
“嚓——”
指下琴弦猛然断裂,在指腹划出一抹血痕,陆茗庭按住振动不止的琴弦,眼眶渗出汹涌湿意。
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沉稳克制,一如从前。
她扬声道,“我说了,今日不见你,出去。”
他显然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惊到了,舔了下薄唇,嗓音沙哑,“为什么突然生气?”
陆茗庭从他声音里听出些无辜的意味,觉得有些好笑,“不想见就事不想见了,不需要理由。阿故,抱歉,故事我已经听够了,你以后不必再来。”
他恍若未闻,一步步走近了,立于绡纱屏风之前,凤眸中目光定定,仿佛能穿透绡纱,望见屏风之后的那个她。
他温声妥协,“既然今天是和姑娘最后一次见面,我有一问,想请教姑娘。”
隔着一道屏风,明明看不到他,陆茗庭却心跳如擂鼓,她咬了咬唇,不听使唤似的,以目光为笔,描摹他的身影轮廓。
他低沉地笑了笑,“她走了之后,我才知道,“醉生梦死”真真是句玩笑。分明是,酒越喝越清醒,人越想忘越难忘。”
他重重叹口气,说,“我想求得心上人的原谅,陆姑娘可有什么好法子?”
陆茗庭莲步微动,魂不守舍似的一步步挪动,再一抬头,已经立在屏风之前。
她听清他的问话,身子轻轻一晃,忙伸手扶住屏风,神色凄惶,“我能有什么法子?她不愿意原谅你,定是你心不够诚,你们有缘无分罢了。”
“姑娘有法子的。”
他锲而不舍,语气诚恳又坚定。
绡纱屏风半透明,从他的角度望去,能看到她纤细手掌的清晰轮廓。
他伸手抚上绡纱,骨节分明的大掌和她的掌心一点点靠近、重叠,仿佛亲密无间。
他低声道,“只要姑娘点头,我的心上人就回来了。”
他声音不大,却如平静湖面里投入一枚石头,波澜顿生。
陆茗庭闻言,脚下一踉跄,转身欲走。
掌心温度倏然消失,顾湛不愿再放她离开,反手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劈开了绡纱屏风。
裂帛之声传来,眼前的朦胧遮蔽霎时四分五裂,她的身影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扔下佩剑,大步迈过屏风,自身后一把拥住她。
陡然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陆茗庭被烫得心尖一抖,想推开他,却怎么都推不动。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她没力气骂他,也没力气打他,只能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他紧紧抱着她,喉头上下滚动,千言万语哽在唇齿之间,终化为一句:“茗儿,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