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
李堂一身军人气息浓郁,只是比小时候沉默寡言了多,穿着军绿色衬衣,肩头没带肩章,但早年的军功,再加上无可避免的李家的关系,还是让他在四十一岁这一年成为副师级军官。
不过这会儿李堂没了平时的沉默,看着阴阳怪气的自家八叔,哭笑不得道:“我哪就时间不多了?就算我忙一些,赵琳她们也有时间!八叔,您这骂人的水准,与年俱增!”在一片哄笑附和声中,又对曹永珊道:“弟妹是想让小睿他们去吃点苦,学些硬派作风是吧?那来我们那就是最好的!让这群小兔崽子们下两个月连队,和部队一起起居生活。两个月,保证面貌一新!”
李均笑道:“我那也行啊,我那边还更苦一些。”
李堂笑道:“你那再等等,蚊子跟拳头一样大,等他们再长几年再送过去。”
李镇、李银、李钧、李钦一些小兔崽子们早就亢奋起来了,一个个嗷嗷叫着争抢:“来我家来我家!”
这年月大陆小孩子们的亲情,可要炽烈的多。
四嫂子问曹永珊笑道:“舍不舍得呀?一个个都这么娇贵。”
曹永珊笑道:“四伯娘,都是一样的小孩。也是家里有这个条件,小睿他们才有机会来这边好好学习。另外,我这两天问了问,大陆这边家里的小孩,读书成绩都不是很理想。应该是哥哥嫂子们工作太忙,没有精力来投入辅导。我想是不是可以每年寒假让小孩们都到京城来,我们在这边的华清、燕大聘请学习成绩优秀的大学生来做点对点的辅导。
不只是一年两个月,虽然只有寒假面对面的辅导,但平时也可能常写信电话联系。如果能带出好成绩,李家会重奖那些出来勤工俭学的大学生。而且补课费用,足够他们在大陆养家。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非常用心辅导的,也会有效果的。”
“哟!这个好!”
一个个哥哥嫂子们眼睛都放光了,二十李墨高兴的大声道:“弟妹这个想法绝了!说起来都丢人呐,我们这一辈,条件最差的时候,八叔、大哥他们都能考个中专,那时候中专可了不得!后来八叔把家里条件供的越来越好,我们这一批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华清生、燕大生,一大家子的光荣!
结果呢,这群兔崽子考试能考不及格!我皮带都快打断了,就是不长进!好好好,兄弟们聚一起学,我看看谁好意思掉链子!搞,砸锅卖铁都要搞!”
他老子李江听着听着觉得有些刺耳,皱眉道:“你八叔弄的那个基金,十几年前就一年给你们发两万块钱,伱们一个个早就成财主了,还用的着砸锅卖铁供孩子吗?你这话什么意思?”
“爹,真没别的意思!!酒酒酒酒酒……我自罚三杯还不行么?”
李墨一脸尴尬的要酒,旁边李垣乐不可支的递上二锅头和酒杯,一看是这酒,李墨龇牙咧的看了李垣一眼后,还是连干了三杯。
心里也是哭笑不得:这些老辈们,咋还越来越敏感了呢……
李墦见气氛有些不大对,本来准备让小孩子们去隔壁屋看《猫和老鼠》,但被李城拦下了。
刚才已经喝了不少的李城,这会儿还在上脸,他从李墨那里要过酒瓶,让自家姑娘李妍给叔伯们倒酒。
程倩多了解丈夫,一看他这样,就捂脸笑道:“完了完了,上头了,喝醉了。”
果然,就见李城点了点李墨道:“二十,你可能觉得二伯说话小题大做,至于吗,大过年的还攫你。我告诉你,二伯说的一点都没问题。汤圆,二十四,其实应该是你们几个的哥哥。八叔、八婶五八年就结婚了,两年后才生的汤圆。为啥?为了养这一大家子。因为听说二伯娘、三伯娘、我妈还有五婶、六婶有了身子,怕她们不够吃,怕你们不够吃,也怕耽搁我们的学业,八叔八婶就硬拖着不敢要孩子。
八叔五四年献方进城后,从当学徒起,每个月工资全寄回家。结婚后,一个月三十七块,往家寄三十五。我们那么多兄弟,学费书本费,哪个不是八叔供起来的?我们有什么资格说砸锅卖铁?八叔这些年的心血付出都喂狗了么?”
李墨面红耳赤的尴尬道:“四哥,这些我都知道……”
李城摇头道:“不,你不知道。你们嘴上说知道,心里不知道。包括你四嫂她们也一样,也是嘴上知道,心里不知道。程倩那会儿给雪八婶说,八婶,以后我就认您是八婶。我说程倩,你不了解情况,就别乱说话。你满世界打听打听,世上还有八婶儿这样的长辈没有。八叔结婚后,工资还是一分不留都全打回家里,八婶儿是娄半城的千金小姐啊,轧钢厂你们不知道么?从小锦衣玉食,跟着八叔啃粗粮窝头!你们不信去那个四合院问去,那里老人都还在都知道,李墦,你在那住过,你听过吧?”
李墦点了点头。
房间内静悄悄的,看着喝多了的李城在那掏心窝子说着。
只有程倩面红耳赤的比李墨还尴尬,咬牙骂道:“李城,喝多了躺着去!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然后转脸对娄晓娥道:“八婶,我那会儿还……”
尴尬死了。
娄晓娥拍拍她,笑道:“你那会儿都不认识我呢,没事。再说,认你雪婶子就是认我,没区别。”
嚯!
一群侄儿媳妇真的,再次刮目相看。
李城呵呵了声,道:“我胡说八道?你们哪个不服气,你们现在出去,拿瓢接一瓢自来水,看看你们谁能喝下去。我试过,我三口凉水都没喝完,胃就跟针扎的一样疼。最困难那三年,八叔为了不让家里饿死一个孩子,不让一个孩子辍学,粮票、工资全寄回家里来,他每天早上站四合院里灌三大瓢凉水,三大瓢凉水啊!李墦,你在那里住过,是不是真事?”
李墦用力搓了把脸,点头道:“真事,四合院都看着呢,他们都佩服。哎呀,八叔……”
看着李墦最后哽咽说不下去的模样,李城看向李源,红着眼睛道:“八叔,您说您,干吗呀?那么凉,咋喝下去的啊……爷爷、奶奶、大伯他们最疼的就是您,他们那会儿要是知道您这样做,肯定不让您这么干,该多心疼啊!”
李城已经迈入高级行列了,从年轻时城府就是家里最深的,喜怒不形于色。
此刻眼泪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李坤几个也都低着头,呼吸明显不对。
女眷那边抹眼泪的更多,小七哭的最伤心,抱着何萍诗不肯抬头。
李源仰天一叹,看来当年装的有些过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而且也没法解释啊,他笑道:“大过年的,忆苦思甜也要适度。那年月,吃苦受累的又不是我一个,爷爷奶奶,你大伯你爸他们,哪一个没吃苦?李家算幸运的,提前做了很多准备。所以不止你们,你八婶儿汤圆他们也没吃什么苦,吃的还不错。你爷爷带着我们,提前藏了不少粮,我岳父,李幸的外公当年也出了大力,帮忙买了不少糖、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