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春时节,曹老的身体都不好。
曹老摆了摆手,道:“我不要紧,小雪,你做的是对的。认准的道路,就坚持到底。”
秦大雪又清闲下来了,因为对改开的极力坚持,这让很多人都非常意外。
因为当初的价格闯关时,秦大雪几次拍桌子否定,甚至敢在米粮胡同里大声顶撞,那时大部分人都以为她转向对面了。
然而如今外面形势那么艰难,连当初鼓动搞物价闯关的那批专家们都销声匿迹了,不敢再公开发表什么支持改开的言论,因为这已经涉及到了大是大非的问题。
历史上,很多人因为在这种问题上表态,去牛棚体验了好多年生活。
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秦大雪对改开的支持力度,却强硬到了敢与天下为敌的地步。
可是北极熊不就是因为改革才闹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吗?
难道中国非得按照这个悲剧再重演一遍?
一般人这样嗷嗷叫也就算了,可秦大雪背后有曹老在,她的声音即便是那些主要负责同志都不能轻易忽视。
闹到僵持不下的地步,最后还是董老发话,让秦大雪先照顾好曹老,以曹老身体为重。
秦大雪自无其他话再说。
此刻听到曹老护犊子的话,秦大雪握住老人的手惭愧道:“又给您添麻烦了。没有您在后面护着我,我其实也不敢这么直。”
曹老笑了笑,道:“你敢,你何曾惜此身?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急,再看看。小雪,小李父亲去世,什么时候出殡呐?我让工作人员,代我去送一个花圈,表表心意。”
秦大雪摇头道:“我公公临终前的意见,不立碑,不立坟,不让大办。骨灰一半撒在秦家庄田地里,一半让李源带去港岛,撒在家里后山上,一切从简。”
曹老笑道:“到底是老一辈无产者,丞相当初走的时候,留下的话也差不多,可是古老他们不肯,我也没办法。但是你记住,等我走了后,一定也要这样办,一定要从简,你要坚持住原则,我相信你。不过,就算这样,花圈也还是要送一下,表示感谢。感谢他培养出了这么好的孩子,也包括你。”
秦大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曹妈妈。”
曹老道:“小李难过坏了吧?”
秦大雪叹息了声,笑了笑道:“他还好,每天劝我婆婆,逗老太太开心呢。他说,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其实就一直在走向死亡。所以有一句话,叫向死而生。活好每一天,比沉湎于悲伤,更会让走的人心安。”
曹老摇头道:“这也是个能吃苦的,疼在心里呢。”
秦大雪顿了顿,又苦笑道:“我是看不出他的心思,不过九儿一看到她爸爸就掉泪,说她爸爸心里在被刀割。”
曹老了然,感慨道:“他要不是这样的人,你也不会这样认他。行了,别在我这待着了,我吃了药犯困,你回去站站吧。做儿媳妇的,也要尽一份孝心。你现在赋闲了也是好事,不然凑热闹的人都要多不少。”
秦大雪笑了笑,起身替曹老又盖了盖被子后,转身离去。
……
正月初八。
李园中路院的花圈,从银安殿前两侧翼楼一直摆出狮子院,又摆出王府大门。
出乎所有人意料,但似又在情理之中。
曹、古、董、刘、聂等多位老同志办公室先后送来花圈后,隋老、赵君勋等主要同志办公室,也都送来了花圈。
然后下面的各个部门纷纷出动……
再加上王世襄那一伙老京城玩伴,也纷纷送来花圈。
最让人吃惊的,就是港岛那边,不仅送来花圈,米高、李家成、李钊积、郑钰彤、邵逸夫、何赌王等十二名顶级大亨,居然不请自来,悉数从港岛飞至京城,下榻国宾馆,只为参加明日李父的葬礼。
而大唐管理委员会的成员,以及诸多港岛明星大腕们,居然也来了一大批,穿黑西服挂白花,住在京城酒店,等待明日送老板家的老祖宗最后一程。
港岛虽说早已全面西化,偏偏在这方面,还保留着比大陆还要浓郁的礼数。
等到漂亮国驶观人员,派人送来洛克菲勒家族入乡随俗的花圈、杜邦家族的花圈,以及牛牛驶观人员送来兰开斯特家族的花圈后,事情就彻底无法再低调下去了。
梅长宁登门,快把嘴皮子给说破了,劝李源把老爷子安顿在公墓里,后人也好祭拜,并安排了大厅开追悼会。
那处最著名的公墓,想进去其实是有级别限制的,县团级以上的同志才能进去,李桂显然不合条件。
李源毫无反应,一言不发的坐在那,不搭理。
最后秦大雪对梅长宁道:“梅部,别劝了,我们家老爷子一辈子踏实低调,当年压水井那么大的功劳,老人也不争,让了出去。一辈子最珍重的,就是老人家题的那副字,但也从不拿出来给人炫耀。临走前叮嘱了,不要声张,低调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