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照抿直了薄唇,一脸冷然,并未理会她,而是朝着太医点了下头。
太医没有迟疑,疾步进了郭氏的产房。片刻后,他双手颤抖地捧着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出来。
也是在此时,姜曜终于从高府回来,到了东院的门口。
看到禁军的阵仗以及气质森冷的陆照,他内心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沉下脸,他一言不发地进了产房里面,郭氏看到他又是委屈又是惊喜,一脸虚弱地让他看新生的长子。
襁褓中的男婴因为是早产,指甲将将长全,看起来有些瘦小。不过可能是在腹中已经长好了,孩子精神头很好,并无不妥之处。
房中血腥气浓郁,姜曜轻轻将长子抱了起来,看了一眼一排站着的几个稳婆,没有说什么。
似乎并无异样。
“世子,妾身不知为何,方才突然有人进来取走了孩儿身上的脐带,那人还是男子。”郭氏脸上的委屈更甚,垂着头语气哀婉。
意思是郭家女子都看重名节,她的产房怎么能让男子进来。
“医者不避男女。”姜曜轻声解释了一句,将臂弯里面的长子放下来,又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夫人,他不再多说,从房中出来了。
他的脚步明显比来的时候轻松了一些。虽然是早产,但陆照带来了太医,太医应该知晓如何保住那物的药效。
幸好、幸好!
姜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忽略了郭氏早产的缘故,也没察觉到稳婆中有一位的神色很不自然。
他的身后,郭氏躺在床上,看着襁褓中小声哭泣的长子莫名笑了起来。
血腥气那么浓郁,即便太医也很难察觉到那么一丝微弱的异样。很快,弟弟的仇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报了。
产房外,端敏长公主看见那个小匣子,想起长子说过的话,立刻明白了陆照贸然闯进来的用意。
不过即便如此,她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姜昭是她的女儿,是曜儿的亲妹妹,他们难道能忽视了姜昭的身体?府中养着的稳婆哪个没提前吩咐过?郭氏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自个儿又在生产,还能动了手脚不成?
陆照的种种担心,令端敏长公主感到恼火,仿佛他们都不关心姜昭似的。
“陆侍郎贸然闯入公府,还带着禁军过来,难不成要对本宫不利?”郭氏平安诞下长孙的喜悦抵不住端敏长公主的恼怒,她冷声责问陆照,大有降罪的架势。
“长公主多虑了,某在乎的只有一样东西。”然而,面对她的指责,陆照只动了动眼皮。
他的黑眸紧紧盯着太医手中的小匣子,幽深专注的目光似乎要将那物看出一个洞来。
“敢问太医,此物可有异样?”他开口询问,神色很冷。
从一开始听到世子夫人受惊早产的消息,他的心就不断往下沉。陆首辅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巧合,郭氏与郭二郎同出一脉,不可信。
他要保证万无一失。
太医还没开口回答,姜曜先从产房中出来,对着陆照态度有些歉疚,“明德放心,稳婆我已经提前吩咐过,该是不会出错。”
“世子,照要的是万无一失。”陆照淡淡回了他一句,又看向太医,甚至要太医将匣子打开。
太医迟疑了一瞬那般做了,血腥气扑面而来,端敏长公主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唯有陆照,步伐往前,神情专注地盯着那物看了又看,在擦拭了手指后还轻轻沾了一滴粘稠的血液,放在鼻下闻了闻。
面白如玉的年轻郎君着一身朱红色的官袍,本是清冷风雅至极,却做着这样骇人听闻的动作。
众人包括手弑过人命的禁军都不由惊呆。
其实,谁都不知道,上辈子的陆照懂得一点点的医术。外放山南的那段时间,穷山恶水缺医少药,陆照亲眼看着许多百姓被病痛折磨,心生不忍。后来为了发展当地的经济,他便亲自带领着百姓到山中挖草药开药行,同药商打交道。
慢慢地,他能识别出上千种草药与它们的气味。
看到匣子里的东西第一眼,他莫名觉得上面的红色太过于鲜艳。鼻下的血腥气也似乎多了些其他的气味,很微弱微弱的一丝。
陆照的脸色一寸寸变得阴沉,黑眸也变得深不见底。
张太医见此,心下一颤,咬咬牙也学着他那般放在鼻下嗅闻。这东西要是真的给小郡主入药用的,一旦出了问题传到陛下耳中,他身为太医绝对是难辞其咎!
张太医总归是千辛万苦考进太医院的名医,对气味的敏感度不是陆照能比的。他静下心来,这般一闻,果然就发现了血腥气掩盖下的另一股淡淡的气味,脸色骤然大变,失声喊道,“这上面加了朱砂!”
朱砂也是红色,融在血中,混成一团,怪不得他一开始就被蒙骗了过去!
闻言,姜曜以及端敏长公主神色全都僵在脸上,尤其是姜曜,蓦然转过了头,眼睛泛红。
“将稳婆和夫人房中的所有下人全部抓起来!”